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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都在呢。”

一道清朗声响起，沈唤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莫名情绪裹挟，她将自己与陈雅唯的种种对比转移到了说话的少年身上。视线里带了一番隐秘如针的打量。

少年很高，体态也很好。宽肩细腰，头发烫染过，刘海略长，偏栗色。双眼皮皱褶很深，眼眸乌黑莫名添了一抹痞气，和陈雅唯长得很相似。都是人群里一眼就会被吸引目光的帅哥美女。

和陈雅唯一样身着蓝色秋季长袖校服外套，里面是同色系的夏季校服。而校本部都是白色的。看来是校分区的学生，交了建校费才能进南中，意味着可能成绩不太好？

凌丛宇和江雪映打了个招呼，沈唤笛也被迫麻木地笑了笑。

“我妹在里面呢？”少年走近问道。

“这还用问？”江雪映笑道：“陈翩，你俩兄妹是不是来找陈老师？”

“嗯，我爸回国了。明晚组局，让我来和小叔说一声。”陈翩揽上凌丛宇的肩膀，语气熟稔，“你俩和林郁野明晚都不用上自习，假我都帮你们和陈老师请好了。”

“别擅自作主啊。”江雪映不悦。

“我哪敢做江大小姐的主。”陈翩笑得眉眼弯弯，散了方才感受到的痞气，他伸手掐了掐江雪映的脸颊，“孩子们呐，你们的家人都得来。”

听过江雪映吐槽，她很讨厌突然的肢体接触，但这回她没有躲，沈唤笛有些意外。

“那林叔也会来？”

“来！我妹知晓后，午饭都没吃赶来这儿，眼巴巴地等着情郎呢。”陈翩瞟向教室内，语气幽怨，“上次刚哭完，这会儿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怪不得呢。”江雪映的视线也落在教室里陈雅唯身上，浅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这位是？”陈翩问。

凌丛宇和江雪映两人顿时收声，犹犹豫豫，眉目推搡，气氛有一丝微妙。

沈唤笛猝不及防地对视上陈翩的眼睛。如针的打量还未完全消退，好在坏情绪沾染的茫然化解这份尖锐。

她再次扯出笑容：“我叫沈唤笛。”

陈翩却没再看她的眼睛，笑容有些玩味，眉宇间的痞气隐现浮动，最后都在一眨眼间消散不见。

沈唤笛莫名感受到一丝敌意和...熟稔？

“还真是不认识我了。”他轻笑一声，也不顾余下三人的一头雾水，陈翩松开揽在凌丛宇的肩膀走向沈唤笛，伸出了手示意交好，“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陈翩。”

-

兄妹俩到来后的影响蔓延不止，这两天林郁野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这样的情绪是沈唤笛从未见过的。

她以为皑皑雪山应当是常年不化，刀枪不入。就算有，也应当是那樽泥人捏的玉菩萨，挂着悲悯众生又疏离脱凡的脸。

不安的情绪带来的裂痕折射出些许碎片，那些碎片是那个名为”林郁野的秘密”的巨大黑洞里不慎逃逸出的一块。

而“娃娃亲”是沈唤笛触碰到的第一块。

沈唤笛也有娃娃亲。但那些都是出生时长辈们说着好玩的玩笑话，早在她六岁时，她就不当真了。除了扮演过家家的时候，没有人真的会闹着要去当谁的新娘或谁的新郎。

现实让人清醒得很早，就连过家家这种游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痛苦的二次叠加。

可有钱人未必这样想吧，所以于他们而言，门当户对这听起来就很富裕的四个字同时还有个特别喜庆的名字叫娃娃亲。

“啪。”林郁野的转笔又失败了，银灰色自动铅笔在试卷上炸出一个笔印，又骨碌骨碌越过两张课桌并线，一路奔跑撞上另一支同类后回撤，停在沈唤笛的试卷上。

时间停了几刻。

林郁野那双手一直没有过来领取他的所属物。沈唤笛叹了口气，刚要递过去，却见他伸了手，直愣愣地掠过，然后抓起了她的铅笔。

小熊按动键的自动铅笔，江雪映送的。

“哒哒。”小熊发出可爱的叫声。

林郁野回过神：“不好意思”，抬起头将小熊铅笔送了回来，收回手拐个弯去笔袋里另拿了一支黑色水性笔。

他的动静有些大，两张课桌共振。

而遗落在沈唤笛地界上的自动铅笔受到了震动开始恍惚不定，同林郁野的眼下乌青暗藏的恍惚不定一模一样。

“你……”

沈唤笛刚张口说些什么，下课铃恰好响起。

铃声绵延不过两秒，林郁野就在安静中起了身，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沈唤笛还未来得及退让座椅。

他直接跨腿翻身过去。

有些夸张，惊得后座的钟飞玉嘴巴大张，甚至能装下一个鸡蛋。

动作带起了一阵轻飘飘的风，沈唤笛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仅挂在桌沿的竞赛报名表一角，学校内部制作的报名表用了不太好的纸张，未干的笔墨印在手掌心上，黑了一片，写好的名字也模糊不清宛若被风刮过。

要找潘老师换一张报名表还是就这样让它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张废纸？

沈唤笛不知道答案。

她昂首看向林郁野。可下课后的学生们如湍急水流一样，林郁野早已是融入其中的水滴，寻不到痕迹。

“欸，唤笛。”背部被人用笔戳了戳。

沈唤笛扭过头看向钟飞玉，半天没等到下文。

钟飞玉性格文静甚至有点敏感，同别人搭话前都会思考是不是唐突了。

但她却是篮球特长生且负责前锋，是高二年级二十一个班级里唯二的女生体育课代表。

挺反差的。

“怎么了？”沈唤笛问道。

“你和林郁野关系好吗？你俩是同桌应该很好吧？”钟飞玉谨慎发问，又自我肯定：“我看你俩偶尔也会说话，就是很好吧。”

掌心的笔墨黑印像是墨刑，提醒她曾有过的不为人知的幻觉。她收拢手指搓了搓掌心，笑得有些僵硬：“嗯。还可以吧。怎么了？”

“太好了！”钟飞玉飞速从桌兜里掏出一张纸，沈唤笛垂下眼神，原来是运动会的跳高报名表，“可以拜托你帮我问问林郁野愿不愿意报名跳高？我看刚才他翻身挺敏捷的……”

“嗡——”

震动突然传来，沈唤笛囫囵接过钟飞玉桌上的纸，另一只手去翻放在书包里的小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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