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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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府内,怀昌公主的那间旧宅已被推倒重建,襄王府的牌匾挂了起来。
说到这怀昌公主宅——如今的襄王府,倒是有一桩旧事要提。
这位怀昌公主乃是先前文帝的独女,文帝命中少子,年过半百膝下依旧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宫中原先备着教导皇储的先生们都无用武之地,由此便一窝蜂地教导起这位文帝独女。
与历代的贵女宫妇不同,怀昌公主自幼学的的便是君臣父子、帝王心术,几乎便是如太子般被养育成人。这般女子哪还甘心只做个皇家娇养的联姻工具,待到文帝驾崩、她的堂弟——如今的陛下即将继位之际,怀昌公主孤注一掷,竟那么反了。
奈何大靖并无女子称帝的先例,牝鸡司晨主不祥,国中一时人心惶惶,这位公主折腾三年,终究还是被斩于长安街头。而她的公主府邸,就那么如鬼宅一般空了下来。
直到今日。
六殿下新封了一个“襄王”,陛下赐了怀昌公主宅作王府,今日方从宫内搬至此地。
而说到这位“六殿下”——
陛下原有五位皇子,可惜接连夭折,活下来的便只有如今的太子殿下。至于这位“六殿下”,却是成人之后才在一夜之间忽而冒出来的。
宫内上下长了同一根舌头,都咬死这位“六殿下”乃是宜妃娘娘亲子,模样同娘娘膝下的昭华公主七八分像。可宜妃娘娘如此盛宠,若有个儿子何须隐瞒至今日?
于是便又有传言说道,这位六殿下不是宜妃亲子,乃是饮醴宫里的那一位——废后沈氏,在饮醴宫中生下的。
长安城内一时流言四起,而官府却道,这位六殿下早产体弱,受不住皇家福泽,而陛下接连痛失爱子,为保宜妃的六殿下健康长大,只能忍痛将其送出宫去当作庶民抚养。直至今日,殿下长大成人,才又将他接了回来。
总而言之,这位便是今后的襄王殿下了。
襄王府今日喧天的锣鼓让辛晚楼在弃月楼中都依稀听见,她若有所思地瞧着窗外,却只能看见满山草木,最多便只能望到襄王府一点尖锐的屋顶。许少央见状走近,同她并肩立于窗前,道:
“你果真不再理他了?”
辛晚楼听后移开目光,又不解气地将窗户撞上,襄王府那乔迁的锣鼓声便尽数被关在窗外,一丝也听不见了。
“王爷如今不是我能肖想的。”
任任何人看来,辛晚楼都定是一副满面冰霜、冷心冷情的模样,可许少央瞧她模样却只觉可爱,闻言失笑:
“真好啊……”
“嗯?什么?”
“没什么。”她摆手道。
辛晚楼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便问:
“沈羡亭今日入了襄王府,怎也没请许师姐你们过去?”
此话倒牵起许少央满腹愁肠,听后她一双远山细眉柔软地垂落,她道:
“去什么呢?本就是不认得的人……”
辛晚楼听得似懂非懂,又歪过头。许少央便又道:
“陛下既要他回去,便需你我时刻记得——六殿下从未来过弃月楼,而他和沈羡亭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如若再将这两个身份视作一人,便是将他与自己都置于死地了。”
她这回算是听的明白,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顿觉天家乃世间第一无情地。
“也是。”
辛晚楼又一次将窗户推开,自交叠的枯枝与残雪之间往下望去。山脚下的长安城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襄王府滔天锣鼓中的最后一丝声响传入她耳中。
情之一物,咫尺天涯。
*
平白挨了火余宫一顿打的小弟子司禹扯伤了脚踝,哪怕火余宫不再在南部水道找茬他也难以赶路了。不过幸好有解休骑马绕路去了云中,帮他给祖父诊病。解休人还未回来,司禹就已收到家里来信,说解道长妙手回春、祖父福大命大,已是没有大碍了。
司禹放下心来。
他正折着信纸,辛晚楼端着一盆清水从外走入。她将铜盆搁在桌上,布巾子往水中一投,便麻利地帮他抹起桌子来。
司禹有些尴尬,固定住的右脚在半空乍着。
“辛……辛宫主不必如此的……”他闪烁其词,窘迫摆手。
解师叔说这一位是火余宫货真价实的宫主,司禹听后便有些怕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辛宫主听闻他遭打一事,竟硬是要替火余宫补偿他,非要揽下照看司禹的职责,谁也劝不住。
她不爱笑、也不多话,就冷冰冰地杵在司禹面前,每日卖力地替他干活。
司禹很是局促——受宠若惊又担惊受怕。
他只是弃月楼一个最低阶的小弟子,与各位师兄师弟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最近他伤了脚,师兄师弟们白日里出去听学,他便独自一人留在屋里。
只帮他一人做事未免显得小气。辛晚楼如此想着,索性便将整个屋舍一起打扫了。这间弟子小屋从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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