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碎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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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国。
御案前摆放的加急信件不断堆积,萧司临坐在其间揉着眉头,神色凝重冷肃到了极致。
今日朝堂上因为容玢死而复生,还投到了轩帝手下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绝大部分都是骂他背信弃义其心狡诈的,但也有部分大臣想到他素日为人,说他这是釜底抽薪,此举别有深意,心还是向着景国的。
萧司临撑着头,阖眼听下面喋喋不休的争论。
到了最后,争执声音渐消,宽阔大殿里,只能听到有节奏的敲击声。
嗒、嗒、嗒……
清脆又压抑。
正是萧司临手下传来的。
他似乎百无聊赖,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的想法。
朝臣全都肃静下来,没得觉得心头压抑,这位新帝的手腕较之以往是有过之而不及,相较太子时期,现在的他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近日又有不少关于他的言论,一个比一个离谱,所以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听到下面安静起来,萧司临这才缓缓睁开眼:“诸位有结论了么?”
朝臣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天没句囫囵话,萧司临淡定起身:“看来是还没有,那就散朝吧,明日再议。”
……
萧司临听到脚步声,从方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太监一声通传,宋明彦徐徐走了进来,他刚行完礼,就见萧司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刚刚上朝时,你为何没有发表看法?”
“回陛下,臣不知实情,不敢妄下结论,”宋明彦垂睫,“怕信错了人,也怕诬害了人。”
萧司临勾唇,“何至于此。”
“现在就你我君臣二人,说说你的想法吧。”
宋明彦默然片刻,道:“以臣之见,不管容玢如今是忠是叛,都不是眼下最该关注的事。陛下不要忘了,如今景国到此水深火热之境,是因为什么。”
萧司临轻笑:“也是,他名望再重,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现在远隔山水,就算定了忠佞又能如何?”
“陛下说的正是。”
萧司临思忖片刻,突提,“江家最近倒是没什么动静,前段时间传言丢了个女儿,也是闻所未闻。”
宋明彦抬头看了眼萧司临,“江家的二小姐,近日也不曾露面,难不成,是一起丢了?”
他的语调别有深意。
“江家……”萧司临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吐出这两字,却不见下文。
半晌后才淡淡道:“除了这个,朕的那位皇弟倒是快要到京了,想来能从他那知道不少事。行了,你先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宋明彦点头称是,刚转过身,又停下回头,沉吟片刻才道:“陛下,还有一事。”
“那位鸢姑娘没死,也就是近日,有人在醉仙楼看到她了,根据面貌形容,应该是她无疑。”
萧司临猛然抬头。
*
月影萧瑟,
储秀宫环佩声响、歌舞乐音热闹非凡。
临琼宫却静谧无声。
今日是皇后千秋,轩帝下令大办,是以各宫众人近乎齐聚储秀宫,江文如本就是外人,素日又不喜这种场合,所以托言身体不适留在这里。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是有人在敲门。
江文如将门推开,见有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笑道:“还好姑娘没睡,贵妃娘娘吃醉了,头有些昏沉,托我来让姑娘把今日的药送过去呢。”
“今日的药?”江文如想起来,赵贵妃今日一早便去了储秀宫,的确没来得及服药,“我记起来了,今日的药还在后厨熬着呢,我现在就去拿。”
没多久江文如出来,见那小太监还在门口垂头等着,她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却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谁,见江文如出来,他连忙侧身道:“姑娘拿好了,就随我来吧。”
江文如和他走着,见这方向不像是储秀宫,问,“娘娘现在不在储秀宫吗?公公这是要往哪走?”
小太监停了几步,回头道:“娘娘吃醉后要出来走走,现在在掖池边上坐着歇息呢。”
江文如心下觉得哪里不对,用手摸了下头上的簪子,压着步子跟在他身后,一路小心看着周围。
走了许久他还未停下,这里快要到掖池最北边了,四下荒凉无人,只有草木摇曳。
江文如停下来,“这位公公,娘娘在哪?”
小太监终于停步,却没回答。
江文如语气凌厉起来,“公公不是娘娘身边的人吧,是哪个宫里的?”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声轻笑,“反应倒快。”
只见那人把帽子一摘,腰挺直起来,再开口,声音没有了刚才刻意的尖细,而是有些低沉,“我当然不是赵贵妃身边的人,可也不是宫里的人。”
说着,他笑着转过身来。
江文如后退一步,这人她的确见过,是……
是应王身边的侍卫!
江文如汗毛倒竖,强自镇定问:“你想干什么?”
“我家殿下一直颇为赏识姑娘和尊兄,可奈何您一直不给他面子,所以今日才费此周章,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
“你想在宫里劫人?”江文如秀眉倒竖,呵斥:“谁给你的胆子?”
“姑娘言重了,说什么劫不劫的,是‘请’。”他突然收了笑,向后一摆手,“把她带走。”
江文如只听身后一阵骚动,像是有两三个人一起出来,下一刻脖颈一阵刺痛,整个人便没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遭摇摇晃晃安静异常。
她手被捆着,正在一辆马车里。
方才那个扮作太监的侍卫留在旁边,想来他以为江文如一时半刻醒不来,所以没有一直盯在她身上,只是向外望着,估摸着路程。
江文如眯眼一动不动,心里快速梳理着现在的情况。
容玢如今进出宫受限,且多由景帝派人跟随,应王自然没什么机会拦他,现在想把她压回府上,无非是想用她牵制容玢。
可她毕竟也是在宫里露过脸的人,所以不敢大张旗鼓,此事必须做的隐蔽,让容玢明知她在哪里,却抓不到他的把柄。
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她暂时不会有危险,可若是容玢不配合,她绝无生路,会被立刻毁尸灭迹当做此事没有发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说出真相。
江文如胳膊控制不住的痉挛,奔波的马车声遮掩了她凌乱的呼吸。
因为嘴里被塞了东西,那人又就在身旁,她没办法说话,只能从车帘缝隙看到外面是条宽巷,只不过空无一人,就算呼救也无济于事。
要冷静,不能慌。
她注意力高度集中,眯眼注意着那人的动作,在他把目光移过来之前,闭上眼装作无事发生。
片刻后,趁那人不注意,她试探着一点点将身子蜷起,偏了偏头,费力用绑着的手够到簪子拔下。
她动作轻细,没有引起那人注意。
静静的打开簪子割磨着绳子。
没错,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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