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碎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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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殿外荒凉寂静,
容玢迈进殿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
他脚步顿停看向前方,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什么,面上并未多意外,只是失笑了下。
果然,殿内一片骚动,容玢带来的人瞬间戒备起来,蒋殊看向容玢:“公子,有埋伏!要不要先……”
容玢一摆手,止住了蒋殊的话,他握紧拳直视前方,片刻后开口:“君行局至此,我既来了,又何必再藏头露尾?”
屋门随即打开,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公子笑着出现在几人面前,他身着一袭鸦袍,笑着鼓掌,“终于见面了啊,玢公子。”
“容玢,”他一字一顿的念了一声,继续道:“我一直听着这个名字,但你,怕是才听过我的名字,被一个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牵制,滋味不好受吧?”
容玢向蒋殊使了个眼色,蒋殊犹豫退后,目光却满是不放心。
容玢勾唇:“殿下好手段,看来清月没有背叛你。”
现下局势已然明了,两人也无须在浪费言语虚与委蛇了。
“清月的确是个聪明姑娘,”楚章月悠悠道:“在我培养的这一批人中,她是最伶俐的人,所以我才会把她放在景国,放在我姐姐的手下。但我们都知道,聪明人也最令人担忧,因为他们会根据局势变化权衡利弊,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若是把控不好,便会成为反刺回来的一把刀。”
说到这,他身子微微前倾,挑眉道:“好在她有一个弱点在我手里,为了防止她出什么纰漏,那日去和她交接消息的人,正是她多年未见的妹妹——亲人,就是她这种人在世上唯一仅剩的牵挂,所以容玢,你要知道,没有人能算的尽一切,何况人性。”
天色诡谲,风将苍穹吹成残红之色,伴着声声呜咽,仿佛一曲唱不到尽头的悲歌,又或许,这已是穷末之音。
容玢的袖摆翻飞,看着楚章月似笑非笑道:“看起来,我赌输了。”
楚章月笑:“赌?看你的样子,似乎料到如此,难道不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容玢望着他,没有憎意或惧意,只有淡淡的悲悯,“是,也不是。你说得对,没有人能算尽一切,棋盘之中皆是变数,曲折回环、人心向背,更非我所能参尽。”
楚章月不以为然:“所以?”
“所以直到进来之后,我才确定了你的打算,或者说,明白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容玢眼神冰冷无绪,沉沉看向对面那个始终挂着和煦笑容,实则疯戾无心的人,忽而也笑起来:“何况走到今日,我不来,你的局如何终了?没人欣赏,岂不是自导自演,成了笑话一场?”
*
混乱中,清月在公主府找到清芸,趁乱就想将她带走,不料清芸却避开她的手,“姐姐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走?外面现在正乱着,公子又不知去哪了,总得在这守着啊……”
“住嘴!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马上跟我走!”清月回身喝住她,清芸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不自觉跟着她往外走,直到一路躲避从暗门出了府,清芸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再也忍不住甩开她,“姐姐!你这是要背叛公子吗?他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做,我要回去、回去告诉——”
啪——
清月猛地扇了清芸一巴掌,因为情绪太过激烈没收住力度,清芸脸上瞬间见了红,她自己的手也颤抖不止,眼眶里蓄满泪。
“混账!你怎么能愚蠢糊涂至此?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景国人了么?!”她再次举起手掌,胳膊颤动,最后恨恨放下手,她攥拳痛声道:“我真的是……真的是后悔当初没把真相告诉你,爹娘要是知道你现在死心塌地帮着杀亲仇人出卖国家,不知要多么痛心疾首!”
“姐姐在说什么?什么仇人?”清芸退后一步,狐疑看着她,“不是公子救了我们么?当初爹娘的后事都是公子着人安排的,这些年他也一直不曾亏待我们,你怎可说出这种话来?”
正说着,旁边打的激烈的两边有人到了这里,清月连忙带着清芸避到一旁,抓住时机奔到备好的马处,一边急速狂奔,一边说道:“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给我记好,当日村子被屠,就是拜南诏人所赐,所谓的收留不过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我之前不曾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内心饱受煎熬,但我没想到现在你竟全然忘了自己的国家,对仇人这般死心塌地……”
“什么意思……”清芸声线颤抖,震惊的话语混在风里含混不清:“是……是公子……”
马在一棵松树下停住,清月来不及多说便将她放下:“芸儿,我们换一下衣服,你在这等我!”
清芸不明所以的见她穿上自己的外裳,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她惊慌的追上前几步:“姐姐要去哪?”
“我要……我要去弥补一个错误……”
清月驾马狂奔往皇宫处去,想把现在局势告诉时渊,让他赶紧赶去救容玢,不然……恐怕就迟了——
她打马疾驰而去,心跳如雷,握着缰绳的手止不住的颤动。
路上乱作一团,清月凭着记忆抄近路直奔皇宫而去,混乱中始终找不到时渊所在。
宫门内外一片狼藉,清月的马躲避不及,踏过了不知几具尸首,她强忍住胸口涌上来犯恶的冲动,混沌中目光一亮,终于想起来什么。
观星台。
那里是鸱卓的地方,时渊要是想要抓住鸱卓的话,定会找到哪里!
清月直奔观星台方向,约莫一刻钟左右,终于在观星台往东百步的云阖殿外看到了时渊手下精锐人手。
身边不时有流矢飞过,从她下马后走这一路,多亏穿着清芸的衣服,带着她的腰牌才得以顺畅无阻,可当她在人群中看到时渊,抓住时机上前去时,险些被他手下的人误伤。
“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那士兵认出这人是谁,出口却是质问。
实在怨不得他生疑,这种局势之下,面前这女子竟能孤身走到这里,还穿着一身南诏服饰,难免让人生疑。
“快去把你家殿下叫过来,告诉他彼岸殿出事了!”清月明白他在想什么,“你放心,我既上了你们的船,自然是回不了头的。”
事关重大,那人虽心中惊疑,却还是觉得得把消息告诉时渊,由他来决定怎么处置面前这人,他回头沉声道:“你在这里待好,若是生了旁的心思,我先杀你再说!”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时渊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清月连忙冲他挥手,“快去——”
唰——
清月瞳孔放大,声音顿时停住。
一切都发生在毫秒之间,清月缓缓低头,看到了穿破胸口尚在滴血的寒刃。
她一时感觉不到疼,又或是疼到极致后的麻痹。
周遭的一切喧闹抽拧着收缩旋转,面前的呼吸也渐渐稀薄,
清月膝盖一软跌在地上。
原来身后有个宫人也是公主府出来的,从清月过来后便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穿着南诏服饰这才没有急着动手。
因为离得有些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见他们的样子便察觉不对。
那人还待补刀,下一刻抬起的手便跟着身子一并僵住,紧随着摇摇坠地,已然被身后时渊的人反杀了。
许是看出清月表情不对,加上在这看到她本就不合理,时渊表情凝滞了下,急速就打马过来,翻身下马走到清月身边。
“救……容玢,彼岸殿……埋伏……快……”
清月费力说着,后来只是无力比着嘴型,到了最后一刻,眸子仍未阖上,一行清泪却自眼角滑落。
*
彼岸殿,
“不过你以为你能赢么?”容玢笑,“就凭这些不入流的伎俩,就能走到最后?”
“不入流的伎俩?可就是这入不了你法眼的伎俩,如今可是闹得天下大乱,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这伎俩的力量,你和你身边那个姑娘应该最清楚的。”
楚章月似乎来了兴趣,“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江文如?不,不对,看我怎么给忘了,她应该叫沈蓁才对,她是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现在,应该还在等你消息吧?不如让我猜猜她在哪?应该不会和时渊在一起,单就两国实力来说,宫里那些废物哪是他的对手,但她又没有和你在一起,难不成,是不想让她知道得太深,让她在外面接应了?应该……是个进退都方便的地方吧?”
容玢脸色阴沉,静静听着他语气轻巧的分析,周身气场中漫起让人难以忽略的杀气。
楚章月看着他的表情,笑得轻松自得:“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她还不值得我出手,只要她不过来,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说到这,你凭什么认为,你们有能力稳住南诏动乱,有能力控制皇宫局势?”
容玢手抚在拇指处,才想起扳指已经戴在了文如身上,想到她,不平的心绪忽而平静下来。
他开口,“只要控制住了你,后面自然好说,楚芪成了摆设的空壳子,权势已被鸱卓逐步收拢,所以可以说一旦他没了,藏在一切背后的你即将成为南诏下一任的国君。”
“是么?换做其他人可能吧,”楚章月似笑非笑,露出一种诡异十足的表情,“不过可惜了,我对你方才说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国师么?”他不屑哼笑,“他算什么?说的雄心壮志野心勃勃,光复南诏?呵,真是笑话,不过是一个欲望越来越大的俗辈罢了,十几年前没能从那变故中捞的更多的好处,反给时道瑜做了嫁衣惹得一身腥,这些年来他被捧得越来越高,已经不满足掌控这一隅了。他们都看不出来,竟把他当成了出世的高人,你说好不好笑?”
“那你呢?”容玢问。
“我?”楚章月指尖轻敲椅侧:“世人汲汲营营皆为利字,简直俗不可耐,唯你我二人不落其中,行事为心罢了,所以他们都不相信你做这一切并非出于一己私利,可我信,这也是我之所以高看你的原因。”
这番话经他之口说出,是把容玢拉到了和他一样的境地,让人心生恶寒,容玢嗤笑,放慢语调:“行事为心?这种东西,你有么?这些为你做事之人皆身赴险境,可你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给他们留一丝活路,你把人命视若草芥,连自己的亲姐姐都算计了进去。”
“那个叫金灯的姑娘,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命丧他国。”
“下棋么,若两边没有一颗死棋,未免太过无趣了。”楚章月垂下眼,眼尾上挑,嘴角的笑意慢慢绽开,“这其中有生有败,有生有死,轰轰烈烈,才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凄美啊。何况我让他们死得其所,让他们蝼蚁一般的微贱命运留下了壮丽一笔,他们合该谢我才是。”
“若是今天我没来,接下来你将作何打算?”
“你会来的。”楚章月眯起眼来,透过悉悉索索的枝干看向天色。
“听起来你把我当成一类人啊,”容玢道:“不过你想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么?”
楚章月做出倾听的姿势,听容玢幽幽吐出两字:“老鼠。”
“你说什么?”他眉梢挑起,眼风带着阴郁的试探。
“还真是个可悲之极的人,”容玢讽谑道:“你把我引到这里,想让我看到你的筹谋多年的结果,是想得到什么呢?夸赞?认同?称赞你有这般心计手段足够祸乱天下?呵,不过是躲在阴沟里妄想自己能操纵天下的老鼠,躲在暗处窥视着别人的人生和成就,却丢失了自己的身份价值、为了心中隐晦嫉妒的劣心,而自导自演的丑角罢了。”
“你懂什么?!”楚章月胸膛起伏,嘶声打断他的话,“你又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你以为你站在我的位置上,经历我经历的一切,你还能说出这番话,成为如今的你吗?!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理解我?!”
“其实我们在很多方面很像,只是走了两个极端罢了,唯一不同的是,你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身后都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让你成为备受瞩目的那个,所以你比我幸运多了,你没遭受过真正的痛苦,没见过最卑劣的人性。”他继续道:
“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暗无天日么?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
他额角青筋突起,容玢静静听着,俨然一副要听他说完的样子,可楚章月突然停下来了,他勾唇,唇角因为方才情绪起伏而微微颤动,但语气却是轻松的,他无声呼出一口气:“不过都不重要了,都要结束了。”
“你我现在的一举一动,才是掌控整个天下接下来走向的关键。这世间能与我站在一张棋盘前的人,我只认你,别人,不配。”
容玢侧眸,同样看向天色:“这盘棋该收尾了,胜负已定,你输了。”
楚章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被他漠然平静的语气刺到了,“哈哈……输?你未免太早下定论了。”
说话间,风影的人已将这里包围。
容玢回眸定在他身上:“你今日出不去。”
“我是活不了,但不代表我输了。因为你,容玢,今日也走不了!你一死,乱必起,到最后,赢的人还是我!你我以命为注,今日就算我命丧于此,又有什么干系?我根本不在乎生死,因为无论生死,最后赢的人都会是我!没有人在能决定我的生死,天下存亡皆在我一念之间!”
容玢面容一滞,眼前短暂的模糊了下,紧接着闻到什么味道。
“你还不懂么?我输不了的……哈哈,”整个院子都回荡着楚章月的笑声:“我什么都不在意,这世上有什么能困住我?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你走不了吗?”
容玢陡然变色,见他动作,毫秒之间不再犹豫,转身欲向外奔:“……快跑!”
“还有火药!”蒋殊低呼,听容玢道:“这里埋了柴草,还有……”
容玢说不下去,眼前一花剧烈咳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那屋子里……”蒋殊瞬间面色苍白,他隐约猜到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容玢声音低弱,断续补足了他的话,“还有毒,针对我的,毒。”
“但那不是对公子无效了么?”
容玢:“他没事,你们没事,他那毒,应该是特制的。”
怪不得楚章月确信他走不了,他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可能会猜到他曾经中过南诏的毒,何况轩帝病发突然,加上楚章月在轩皇宫的暗线,没人知道他知道多少,猜到多少。
“先按计划去找时渊他们。”
容玢突然剧烈喘息起来,像是快要濒死的鱼一般,整个人翻滚下马。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见到我不会放一个人出去。我留在这,蒋殊,你带着其他人快走,去找时渊!”
“你告诉他,若我活着自可再与他谈,若是……若是死了,他便要答应我一件事,此生都不要忘记那日在昌邑说过的话,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
蒋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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