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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承夜》

79. 第七十九章 石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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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枳就在那里坐了一夜。

五鼓的棒子声刚响,郇寰就从启明门中不显狼狈地走了出来。

一只灯笼在晨风中晃动,将他一身干涸的血迹映得忽明忽暗。是在发觉自己衣服上的血有多吓人后,沈明枳才知道强撑着的郇寰受了多少伤。

他提灯自黑洞洞的宫门而来,一瞬诧异自责欣喜若狂后,倦怠的神色中含起缱绻松快的笑意,“没事了。”

沈明枳没有多问,默然起身挽住他的小臂,但他却将沈明枳的手握在掌心。

“我们回家,圣上准了我三日假。”

沈明枳跟着他往伫立已久的马车而去,忽然郇寰的步伐一顿,沈明枳奇怪地抬起头,看见他的眉头蹙着凝视自己,墨沉沉的眼睛里映出扑棱棱的灯火色。随即,郇寰注意到沈明枳的目光,扯了下嘴角轻笑了一声,不曾多说。

车行了一会儿,沈明枳一声不吭地将身上的长衫拖下放在一边,侧过脸见头顶着厢壁瞌睡的郇寰正不安定地抽动眉头。她心中一叹,轻轻将他歪着的身子掰了过来,但郇寰还是立时惊醒,从昏暗动荡中的应激状态缓缓放松下来,见她将头歪在他的脖间,又用手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发间。

郇寰从她背后展臂,伸手包住她半蜷在膝上的左手。

这脾气。

沈明枳心想。

郇寰看着她的眼睫翻飞,知道她精神还不错,便从怀里取出那支蝶花簪,边给她别头发边道:“肖执真与邹美人有私。”

这果然让沈明枳更加振奋。

她如何也想不出来,锦麟卫指挥使有何必要掺和这样抄家灭门的勾当?他的心腹副使凌云重又是如何发觉端倪?曾听临川说过这个“肖老贼”是个孤儿,无牵无挂,无亲无故,又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旁人断然想不出他会否有什么把柄落到逆王手中。他如何获利?他有何动机?

沈明枳不知道该笑该叹。

这阿鼻地狱中的一晌贪欢。

肖执真在魏、燕两派的背水一战中为自己和邹美人留好了退路,在戌时长缨卫换岗时,事先安排的锦麟卫趁机接应他们自通化门出宫。戍守通化门的羽林卫事先得过消息,所以并不会为难他们。但事有突发,早早被他外派公干的凌云重却突然回来,他只能只身一人与之缠斗,希求能给邹美人出逃争取时间。

但郇寰道:“邹美人死了,被羽林卫一箭穿心。”

沈明枳默然。

“凌云重发现了羽林卫指挥使鲁向笛的儿子鲁纯学被押在诏狱,于是赶来救驾。”

是了,逆王以鲁向笛唯一的儿子逼羽林卫就范,鲁向笛如何能心无怨怼地放肖执真与邹美人远走高飞。他应是早下了死令要将这对鸳鸯留在通化门,谁料只来了一个邹美人,让被长缨卫抓住的肖执真多活上一时。

“凌云重通知了被支开的阴阳卫,而窦指挥使事先在圣上身边多增添了人手,救兵也早候在城外,就等宫里传出消息。”说着,郇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沈明枳听完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时间不对。

人也不对。

且不说窦宇会不会相信凌云重空口白牙一通骇人听闻的话,阴阳卫和虎贲卫自皇城兵马司赶到启明门,必不能是大张旗鼓,只能一批批暗中转移,这其中需要的时间岂会是她骑马从东宫赶到礼部就可以填补的;再有,圣上身边提前安排人手也必然是早于家宴开始,凌云重若有这样通天的本事提前支会阴阳卫,又如何不能让东宫中的长缨卫也预防未然,且南巡一路,窦宇和江聿洲的关系不错,出了这样的事情窦宇没有理由不提醒长缨卫。

“你在想什么?”郇寰凑在她耳边问。

沈明枳如实答:“感觉不对。”

郇寰无奈一笑:“结果总归算是好的,其余的就不必深究。”

“但赵王会深究。”

郇寰默认。

“你们是怎么想的。”

郇寰被“你们”二字刺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能是圣上。”

“必须是圣上。”

不然就是窦宇和凌云重相勾结。

郇寰应了一声。

沈明枳的右手覆上郇寰握着她的左手。

郇寰喉结滚动,低低说道:“晋王没事。”

沈明枳心下一紧,“谁出事了?”

“燕王一家。”

宫变虽然是魏王和燕王一起策划的,但魏王根本没想过留这个弟弟一命,是故锦麟卫围了千秋阁后,头一个被乱刀砍死的就是燕王一家。阴阳卫只负责保护圣驾,离圣驾较远的吴王妃等人则难逃一劫。

魏王也是心切,人一到位,二话不说直接屠人,连中途离开的沈明枳、邕国公主等人也都派人前去清理。沈明枳和郇寰有冬至相护,邕国一家则幸运得多,杀手翻遍了偏殿也没找到他们,只能暂且放弃,而长英、元良小郡王还有梁国夫妇去的西宫太远,压根没有派人。

但魏王还是算漏了一个人。

长乐公主。

魏王还是很疼爱这个妹妹。刀子一亮,一头雾水的长乐就被吴王等挟制与魏王对峙,魏王的二子一女也被窦晴柔控制,但显然儿女没了可以再生,王妃没了可以再娶,妹妹没了就再也没有了。生母华妃一直对他们兄妹不冷不淡,他们得不到圣上的父爱也没有华妃的母爱,只有兄妹俩相依相伴,这种情分,沈明枳觉得甚至可以与她和戒子去南海道走一遭相提并论。

这也算是给援兵争取到了更多时间。

沈明枳想起长乐那比长宁还要骄纵几分的笑脸。

就这样长大了,拥有了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如同我一样。

**

沈明枳醒来的时候,夜尽蝉声叠唱。她还枕在郇寰怀中,安稳得不似尘世。

郇寰睡得很浅,此刻正悄悄地看着她心绪难平,一手轻轻摩挲她的肩膀,似是唱着遥远又亲切的歌谣。

沈明枳吐出一口热气,仿佛梦中种种魑魅鬼蜮都可随这息浊流消涣虚空。她一偏头,见郇寰也醒了,于是撑起身,将披下的头发拢到肩头,语气淡淡发干:“吵到你了。”

郇寰也坐起身,答道:“没有,我睡不着而已。”

这个借口很有依有据,即便沈明枳知道他是瞎说,但依旧愿意多信几分。

魏王永锢薜荔殿,华妃服毒自尽,痴傻的魏王世子被发现摔死井中,魏王派烟流云散,吴王沉浸丧妻之痛难以自拔,秦王废物,晋王年幼,满朝上下唯有赵王屹立,这正是祸兮福之所倚,要让赵王一派欣欣向荣的兆头。前几天南越将军何卓远携家眷入京述职,更主动前来示好。

树大招风,魏王让叫做梅如故的这股妖风吹得零星惨淡,郇寰担心随后起势的赵王有险,情理之中。

沈明枳将黏在身上的轻衣扯松,又靠着玉枕躺下,听郇寰闲话家常:“听安嬷嬷说你将库房里存着的那把石上流给郇旒了?”

“先生说她有天赋,有会不小心叫她见了,她喜欢得紧,为了这把琴安分了许多日子。”

石上流是一把落霞式七弦琴,沈明枳记不得是何人送礼,她又不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只存在库房中吃灰。郇八娘截然相反,跳脱的性子一遇着琴音就和缓下来。沈明枳欣喜这位祖宗能安安分分,但又不欲让她轻易得逞,吊着她很多日子才让她如愿。

郇寰撑着脸侧卧,心里很心疼她这一番暴殄天物,无奈笑道:“也罢,不出几日,她新鲜劲一过去就好了。”

沈明枳感觉出他话中可惜,侧过脸问他:“莫非你看中那琴?怎不早说。”

郇寰躺平:“我哪有功夫摆弄这些,好东西到我这儿都是明珠暗投的命。”

沈明枳听出他话外弦音,想到了前几日听说,朱遗思谱过最后一曲《合浦珠还》便投环自尽,不过他没死成,被人救了下来,由此沈明枳又回想起了许多经年弥重的苦事,只缄口不语以应郇寰。

郇寰只以为她是累了,于是打住话头。

不过两个人各有心事,都没有睡好。

一宿不眠的沈明枳第二天顶着两只黑眼圈与郇寰一同晨起时,郇寰惊了一惊。见她倦色难掩地吩咐冬儿把妆化得浓一点,再穿了一身颜色淡雅的,入目一刹那觉得她整个人焕然一新,但定睛再一看,还是从蛛丝马迹中窥得疲倦,心道别人瓜田李下的眼神他不看也罢,就是怕沈明枳一不留神摔个跟头。

他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开口,匆匆吃了些就赶去上朝。

今日,新任南越将军赴任,沈明枳鲜见起这么早,就是要去送别。

下了朝就见一身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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