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霓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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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杜筠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梦。梦里,父亲成了阿里曼中人,他串通同僚,怂恿太子。事败,咽毒而死。
她在一身冷汗中醒了过来。
不可能。
她爹甚至没有去过西域。
那阿里曼的毒,必是有人强迫他吃下的。全家都在等他回家,哪怕是一同流放,也算不得什么,他何至于赴死?
一抬头,却见那舞姬面色蜡黄,精神不振,眼中带着血丝,面色复杂地盯着她,显然是一夜未眠。
杜筠赶忙收起面上的表情,整理了思绪。两年来所寻求的线索终于浮出水面,且愈发清晰起来。她一想到这里,便按耐不住地有些发抖,迅速收拾了东西,赶着开城门的时辰便出城,赶往碎叶去。
阿里曼背后究竟是一群什么人,与金龟袋又是什么关系,她必得弄清楚。
在她自西门而出的两个时辰后,一骑快马加急自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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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筠来时瞧过舆图。俱六城往张堡城有南北两道。
若走南道,俱六距轮台百里,由轮台至张堡城又百五十里。算下来共约二百五十里。北道艰难,脚程却也差不太多,因而走的人极少,出俱六城,大多都是往轮台去。
若是行路顺利,今日能在城门落下之前赶到张堡城。
谁知到了城门口,见亦有人向西而行,前去问过,方知南北二道之间尚有小路可走。
车里头,那一早上都没张嘴说过一句话的舞姬忽冷笑:“俱六城经轮台至张堡城,较之直行要多上近百里的里程。若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今夜便无法入城。你忙着赶路,竟连这功课都不做?”
“竟相差有百里之远?”杜筠知道官道绕远,却也不知要多上这许多。
舞姬道:“若想快些,直走便是。这条道我来时走过,算是坦途。”
前头有坦途却未设官道,偏要绕行,说来有些古怪。但轮台接上自西州而来的白水涧道,如此扼住了自东往西的要喉,若是因此而设在了西南,也算说得过去。
只是这舞姬今日如此好心,反倒教她生疑:“你为何帮我?”
却听那舞姬道:“姑娘昨夜与我说那些话,是肺腑之言。我想了一夜,觉得姑娘所言也并非没有可能,想去寻摆渡使问个明白。”
杜筠不言。
崔四怎可能会说实话。但她既生了疑心,自己调查阿里曼,她或许能帮上自己。
她自伊州以来,走过的大多是草原平地。如无意外,这舞姬所说不假。
她自恃功夫还算了得,若正有什么意外,应也是兵来将挡。夏日里气候宜人,走草原算不上多么冒险。
舞姬见她没有回应,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当是她对自己仍有所怀疑,在车里头给她递定心丸:“你怕什么。我双手都被捆住,难道还能伤了你?你我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
此话不错。自己驱车带着她,她害了自己作甚?
念及此处,杜筠不再有所疑虑,驱车向西而去。
至张堡城,与前方乌宰守捉之间尚隔着河流。今日若是能到得早些,说不定能在赶得及在天黑之前渡河。
这一路前行,果真如舞姬所说,草原平坦,草长莺飞,入鼻是避无可避的青草香,叫人不由自主便放松下来。
杜筠愈发没了顾虑,挥鞭驰骋。越是向前,便越是无人之地。不知为何,自穿过一片松林之后,前方的草地涨势越来越高,渐没过了马蹄,马儿也是越跑越慢。
起初她只当是这马不喜这般环境,挥鞭要令它跑快些,却发现马蹄生渐发闷,再不似先前掷地有声。
她心道不好。从前听说高山附近的草原多有湿地沼泽,难道眼下竟是让自己给撞上了?
念及此处,正想要勒马,那马儿却无法立即停下,前蹄已不受控制,陷了进去。
这沼泽怕是深不见底。
杜筠当机立断,借力踏到马背之上,就要越过车顶折回弃车而去,祈望能借此回到地面。就在此时,车顶被掀翻,有人破车而出,挥袖间便又暗器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她一时不备,仓促挥刀挡下。
这一下,已失了先机。
那舞姬不知是何时给自己松了绑,此时从散了架的车马之上折下一段木脊来,挥棍向着杜筠砸下来。
杜筠接连抵挡,在其严丝合缝的攻势之下屡屡后退。
这般打斗之下,加之马儿挣扎,马车已有近三分之二陷入了泥沼之中。
杜筠大喊一声:“停手!再这么下去,你我今日都要困在沼泽之中!”说罢便想要挣脱而逃。谁知那舞姬听闻,竟漏出了笑容,随后死死地拉住杜筠,向后倒去。
杜筠大惊,拼命想要甩开。一手挥刀便想将她那手臂砍了去。可那舞姬越发用力,她的腿已经陷入了沼泽,却丝毫不顾自身,右手挥棍将杜筠的刀撇开了去,随后一棍打向了杜筠的腰间。
腰间脆弱,怎受得住这一棍。杜筠一记吃痛,滚落下来。
二人双双受困于泥沼之中。
杜筠一跌落下来便知不好,这泥沼中不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她略微挣扎,却是越陷越深,再不敢动弹。
那舞姬却不在乎。她先于杜筠落下,显然是早已发现了这一点,却依旧挣扎着不要命地向杜筠靠近,想要将她拉下泥潭去。
杜筠大撼: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活,她是要拉着自己一起死。
她现下两手空空,只能尽量下半身不去使力。好在她尚且没有舞姬淹没的那般深,在舞姬的攻势之下上身尚能尽力闪躲,只是喘着气问:“为何要这样?你一开始就是为此劝我走这小路?你知道路上有沼泽是不是。”
那舞姬却是大笑:“这我哪知道,遇上沼泽地是要运气的。上天待我还是不薄,你运气不好罢了。”
扭打之下,她的面庞已是布满泥泞,头发全是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一脸绝望:“每一枚龟符的上面,都有独属于主人的印记。狄娅姊姊的符印,你从何得来的?”
“她是因你而死的吧。是不是你杀了她?你今日活不了,我杀了你!”
杜筠看着眼前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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