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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刑(探案)》

64. 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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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使?”张慈颇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李希言指了指带来的一个中年妇人。

“这是本地的人牙子。你来说,两年前,高惠找你做过什么?”

妇人有些胖,刚刚走得急,此时有些喘不过气,平复了一会儿才说道:“高惠两年前找民妇问买个孩子要多少钱。”

“买孩子?买什么孩子!”张慈呵问。

“是……是说要买个十岁的小姑娘。”妇人面露不屑,“说是做童养媳,还说什么要吃得少能干活好生养,还要长得好。这哪有事事都能占完的。”

李希言打断她的抱怨:“你当时怎么回答她的。”

妇人明显是有些怕她,立刻收起叉着腰的手,站直了些。

“这要满足这些条件的孩子自然不便宜,民妇就给她报了价,说是要八十两。这都能做活儿的孩子自然是要贵些的,民妇可没乱要价。”

“还有吗?”

“有啊,她后来还问我六岁的小姑娘能卖多少钱。六岁的孩子可做不了太多事,只要不是生的好看的,都只能卖个二三十两银子。”

一件往事,彻底揭开了吴长祖夫妇的面具。

李希言俯视着二人,语气似乎毫无起伏。

“两年前,你们二人生下唯一的儿子后,为了凑买童养媳的钱,就把主意打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最开始你们想卖掉孩子,却发现这孩子卖出去的钱远远不够。于是,你们就换了个法子。你在马匹食用的草料中掺了疯马草,又故意带着孩子往马匹会经过的集市等待时机。等马匹一发狂,你们就把孩子推了出去。第一次,遇见了我们,孩子得救了,但是第二次……”

她阖了阖眼:“你们成功地害死了她。”

“没有!我们没有!”吴长祖夫妇不住地摇着头,嘴里只有无意义的反驳。

巨大的哀痛之中,吴家人愣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蓬勃的怒气无法压制,李希言连连发问。

“不然你们怎么会随身携带户籍凭证?不然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被推倒的伤痕?不然马匹怎么会被你喂下疯马草?”

吴长祖夫妇吓得直往后退,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两张看似忠厚的脸上是单纯的恐惧。

没有后悔,一丝都没有。

极度的厌恶让李希言的胃都有些疼痛,她转过头,不愿再看。

“物证齐全,动机明确,你们抵赖也无用。张县令……”

张慈颔首:“吴长祖夫妇,为骗取钱财,在梁家的马匹中故意投放疯马草,致使马匹发狂,踩踏幼女吴缤儿致死。所作所为违逆天良,蔑视律法,故以故杀之罪判其斩刑。”

惊堂木一响,吴长祖霍然抬起头:“不对!我们是她爹娘就算是杀了她那也是……我自己的孩子,衙门凭什么管!”

“未经官府,无故杀子,徒刑一年半。”

吴长祖听了张慈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

“但是。”张慈一拍惊堂木,“‘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者,徒二年。’按律,你们二人遗弃孩子还要加判两年。再加上你们行为恶劣,杀害亲子,算是十恶不赦之罪,故重判后,以斩刑论处。”

吴长祖大喊:“罪加一等我们也只该是流放!”

“那就看大理寺最后会不会同意本官的判罚。”张慈一脸无所谓。

“我要告你!”吴长祖失控地指着他,振振有词,“狗官!等我们被押去了京城就告你贪污受贿,告你草菅人命!”

“不必这么麻烦。”李希言忽然开口。

已经疯狂的吴长祖一下顿住了动作,扭头看着她。

什么意思?

“‘既有不法,可代天子行事。’这是陛下给绣衣司的权力。”李希言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腿,“直接拖出去砍了。”

张慈有些犹豫。

他是个讲原则的人……

对绣衣司可以越权行事这一点其实是颇有微词的。

见他久久不动,李希言撑着腮边问道:“怎么?张县令没听清,需要本官来亲自动手?”

“李少使。”张慈劝道,“按照律法,死刑应该送交刑部和大理寺审核后才可……”

“夜长梦多。本官等不及要看着他们死。”

张慈一脸不赞同:“李少使!”

“你就敢保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会如同你一般通晓人情吗?”

张慈神色微动。

这案子就算是数罪并罚,罚下来也应该只是流放,不至于死刑,从重判决是他在“量情处分。”

可是……每个人的衡量是不同的。

“张县令是准备放过这两个杀人犯?”李希言问道。

吴缤儿的尸体在张慈眼前闪过,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来人!将人带去南市,立即斩首示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谁人无子无女?

气愤的衙役们早就等不及了。

一把架起高长祖夫妇就拖走了。

吴家人看着被拖远的二人,干涸的眼已经流不出泪。

“缤儿……”吴老汉喃喃地喊着。

吴氏扶着他的胳膊:“爹,我们走吧。”

“走……”吴老汉动作迟缓,向前走了一步,“走?”

吴氏扯起嘴角:“我们先去接娘,在带缤儿一起回家。”

“带缤儿回家……对……”吴老汉向前蹒跚着,“和老婆子,一起带缤儿回家……给她买糖葫芦,买红头绳……”

张慈给徐县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人离开。

“是。”徐县尉走到吴家人前面引着路。

张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排除心中的气结。

“张县令,这案子还没完吧?”李希言提醒道。

是,这案子确实还没完。

“梁曲!”张慈看着站在大堂中间的年轻男子。

梁曲擦了擦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守规矩,就算他给马喂了疯马草,孩子也不会出事。”他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是我害死了孩子。请县令处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见他这样,张慈更是气闷,“明明已经出过一次事,却还是不改。纵马致人死亡,以斗杀论处,流放三千里。念在此案情况特殊,你也算有悔过之心,减一等,改为流放两千里。梁家也需要补偿吴家损失,粗略估计五百两。”

梁曲什么都没有说,老老实实领了罚:“罪人领罚。”

“把人带下去吧。”张慈摆摆手。

“等等!县令!”梁曲突然喊道,“我家的管事。”

“关他一个月。”

处罚不算太重,梁曲放下心,跟着衙役走了。

案子算是尘埃落地。

大堂内却很是沉默。

直到张慈再次开口:“李少使之前所言……”

密信的事是不能说出去。

李希言含糊道:“那四名禁军身上本就有紧要公务要办,为了那点事情杀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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