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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坐空山》

16、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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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许昀然聊起今天的誓师大会,孟辞盈终于不再板起小脸,眸子里闪现几丝轻松的诙谐。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上楼去,叶玉香早就做了一大桌菜在等他们。

许君臣卷起袖子,在帮叶玉香打下手,见两个小孩放学回来,热情的招呼他俩赶紧去洗手好吃饭。知道今天是学校里高考誓师大会的日子,两个大人准许他们在饭桌上喝酒,要给他们壮壮胆。许昀然喝了酒,话变得特别多,叶玉香也是,他俩其实一个性格。

许君臣话少,在民航公司上班多年,在外雷厉风行,但是回到家来也是个和蔼温柔的人,在饭桌上一直照顾孟辞盈这个侄女吃菜。想到高考后的下个新学期就会离开这个家里,孟辞盈忽然有点儿不舍。他们对她挺好的,可是,再好,毕竟这也不是她的家。她父母不在她身边,她得成熟懂事的为自己的人生考虑。孟辞盈决定了,就考回璃城去上大学。

距离高考还剩下第48天,晚自习又被年级上征用来考试。

考完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许的然又出去鬼混了,连考试都没来参加,临下晚自习的时刻才给孟辞盈发消息,要她在学校多呆一小时,等他把牌打完,他们一起回去。孟辞盈对完答案,发现自己错了一道题,有点儿郁闷。

璃大也是北方名校,录取分数特别高,她总怀疑自己考不上。

黑板上写的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就越没底。

为了予解心里的烦闷,孟辞盈独自到学校操场去夜跑。

今天是周五,学生们都早早的放学回去了,盛夏的操场空荡荡的,像是她的心。

孟辞盈找了一处空地放下书包,然后迈开脚,开始跑八百米,在跑道上接连跑了整整三圈,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她口干舌燥,双手叉腰,拼命呼吸。

漆黑天色下,她有些起雾的眼睛瞄到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高男生,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外形很出挑的女生。

男生手里拿着一罐易拉罐,在漫不经心的喝着。

两人都没穿北高的校服,男生短T配工装裤,一身黑,身影笔挺又遒劲,像是一棵在黑夜里静默着野蛮生长的树。女生穿着艳丽的茱萸粉裙子,头发挑染过几缕茱萸色,一缕缕的艳色在原本纯黑的发丝中闪现,洋气又可爱。那是高三年级知名的艺术生旷静雯,传闻她也是靳景和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今日孟辞盈有幸见到传闻并不是传闻,而是真实。夜幕下,环绕在四周的体育看台空无一人,孟辞盈环顾四周,发现操场上只有自己跟他们在。

这种小情侣在深夜空荡的操场调情的事,本就很稀松平常,再加上对方是靳景和跟旷静雯,就更自然而然了。

旷静雯考上了电影学院的初试选拔,接下来只要勉强参加一下高考,就可以胜利飞升了。

她长得很漂亮,很会打扮,家里条件也好,听说她一直在倒追靳景和。

现在,临近要各奔东西的毕业,应该是攻势加强了。

或者,说不定已经追到手了。

无意又撞见靳景和跟女生调情的孟辞盈想快点离开,奈何她刚跑完步,大脑缺氧,疲乏的四肢不听她使唤,于是就不得不在场聆听他们的互动。旷静雯柔声细语的问男生:“昨天给你做的饭怎么不吃?整天抽烟,晚上打游戏打通宵。你这样不行。”靳景和喝了一口手里的冰可乐,不想回应。

晚上年级统考考完数学,他想在校园里一个人走走,静一静,没想到旷静雯来找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上个礼拜,旷静雯跑来告诉新最和,自己稳上北城的电影学院,以后肯定会在圈内走红,她长相很出众,三庭五眼比例极好,上次去参加艺考,就凭着一着可甜可盐的高级脸在一众艺考生中大肆出圈。荣耀满身的通过初试后,旷静雯回来就找了靳景和,觉得这是一个让他正眼瞧她的机会。

他们俩天生皮相好,家庭条件也好,常被北高的人拿来代入青春校园小说的脸。

学校里的人一直觉得他们般配。

从一进校开始,就有人在嗑他们的CP。

现在要毕业了,靳景和不考艺体,上学期他曾经决定要去美国念法律,但是这学期他又回来上北高了,理由是他还是想参加高考。

每个人都觉得很神奇,为何他会这样反复无常。

他这样的人专门回国来继续念北高,是为了参加高考,那不是很搞笑吗。

他的出身根本不用通过高考来改写人生。

上次在百日誓师大会上,他们班经常跟在靳景和身边的那些男生还帮他喊话,说他要考高考状元,大家都当那是一个低级玩笑。但是旷静雯当真了,疯狂给自己加戏,还以为太子爷其实是专门回来陪她参加高考的。被不知分寸的女生缠得烦了,靳景和散漫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游戏打通宵?”“我看你游戏头像亮的,一直在线。”旷静雯盯他属实盯得很紧。

“是吗?”靳景和冷声,他最烦女生这样对他。

旷静雯轻轻请求:“你高考考北城的学校好不好。这样大学四年我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

旷经雯已经确定要去的大学是北影。

像靳景和这样的男生,就算每天在一起,说不

定明天他就是别的女生了,更不要说是远距离恋爱。

旷静雯以为自己是上个礼拜跟他在一起的,在玫瑰偏爱里,他们玩游戏,告白。

大家在一起抽塔罗牌,如果谁抽中了恋人牌,就对在场喜欢的人告白。

旷静雯抽中了恋人,然后拿着那张牌,来到靳景和面前,娇嗔着说了她的告白。

靳景和懒懒的坐在墙角,抻开一双大长腿,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一如既往的薄幸。

旷静雯想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毕业了,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于是就趁当时的热烈气氛鼓起勇气问:“靳景和,我们在一起吧。”

在场所有人都欢呼,起哄,然后靳景和唇角微勾,意兴阑珊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那张恋人塔罗牌。

那之后,旷静雯就以自己是靳景和的女朋友自居。

今夜,在盛夏的洁白月色下,“我没考虑过考北城。”靳景和对旷静雯一副渣到骨子里的冷情。

他垂手,握着那罐冰可乐,沁凉的触感让他在夏天憋闷的夜晚心里好受了那么些许。

然而,也只是些许而已。

“北城不是你老家吗?”

“没打算回去。”

“靳景和。”

“嗯?”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昂。”

旷静雯的耐性要没了。

尝试跟靳景和交往的这个礼拜,她什么都为他做了,在家里从来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跟靳景和在一起后,甚至卑微到去他家里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他一个人住在椿城照渠区的一栋大得离谱的豪华别墅里,整个人的作息都很颓,眼看就要高考了,他还经常熬通宵。

旷静雯自然而然的觉得靳景和熬通宵是为了打游戏。

今晚,旷静雯说要找他谈谈。他们就来了操场。

这本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临近高考,不再被老师严厉束缚的小情侣 起来逛夜操场,商量高考后一起去同一个城市,一起成为大人,一起接受未知的明天。然而,却因为对方是靳景和,所有一切都变味了。

旷静雯又耐着性子接连说了长长的几句劝慰,靳景和的回应就是漠然的“嗯”,“哦”,“昂”。

自认也是个天之骄女的旷静雯终于按捺不住了,卸下甜美的姿态,冷着一张被人评价为高级脸的脸忿忿问他:“新景和,你有心吗?我在跟你说话,我是在跟你商量我们的将来。”“将来?”靳景和为这个名词不屑的笑了。

他记得旷静雯来到他身边也才一个礼拜而已。

“你高考到底想考哪里?你今晚必须得告诉我,不然我们就分手。”旷静雯没了淑女仪态,问浪荡男生要答案。

“我想考….…”靳景和偏了偏头,看了看站在操场对面的少女,说,“璃城吧。”

他早就看到她了。高三一班的孟辞盈。

“璃城?!”旷静雯惊恐的问,"为什么?那地方有什么好,冬天的雪得下整整三个月。"

“就想去看雪。”靳景和轻轻笑了一下。

“靳景和,你……”旷静雯不满他这种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的轻慢,连说话时都不正眼瞧她。“分手吧。”不等天之骄女把话说完,靳景和就说,“你太无趣了,没意思,不好玩。”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隔他算是有些远的孟辞盈竟然一字不落的听清了。他身边换来换去的那些女生,他跟她们在一起只是为了玩。

无趣的女生,他大概压根儿不想碰。

孟辞盈垂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运动款校服,带领的白体恤,胸口有北高的lbgo,搭配宽松的深蓝白竖条运动裤,还有脚上踩的纯白球鞋,身上一切的样式都特别简单朴素。再想起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几乎是用一根皮筋扎在脑后的独马尾,孟辞盈觉得自己的头顶应该就是顶着「无趣」二字。

远目望了望不远处站着的两人,孟辞盈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跟他们的差距。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是离他们这样的人远一点吧。

孟辞盈在操场草坪边休息好了,缓过了剧烈运动完的那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弯身捡起书包,掏出耳机,点开播放软件,听着歌走了。

十点半,孟辞盈终于跟许昀然在北高正校门口的超市里碰头。

知道她又在为了专门等他弄到很晚才回家而不开心,许的然的猫咪唇又在甜笑着跟孟辞盈博取好感了,“孟辞盈,要不要喝汽水,我请你。”

“不要。”孟辞盈回答,闻到坏男生浑身烟味,猜到他肯定又是去鬼混了。

晚上数学考得怎么样?不是九点半就考完了吗?”许的然好奇之后她去哪里消磨时间了,“你是不是跟人约会去了?你们班那个叫什么的,周,周星星,就每次都跟你 起上台做学生代表,你们起

被人冠名是我们北高的金童玉女学霸的那个。"

晚上跟人去酒吧打牌的许昀然自己不检讨自己,反而去揣测孟辞盈这个好学生是不是跑去跟男生约会。“你胡说什么呢?”孟辞盈觉得自己真的不能跟许昀然这种人沟通。“周星星是不是喜欢你?”许昀然用身为男生的直觉大胆猜测。“什么周星

星,人家叫周星霁。”孟辞盈纠正,让许昀然对她的同桌礼貌一点。

“管他叫什么,他是不是喜欢你?”两人站在超市里说话,孟辞盈从货架上选东西,许昀然帮她接着。拿到结账处,孟辞盈让许昀然付钱,“我等你那么久,这些你请我。”“可是我晚上打牌输了,今天手气太差了,身上已经没钱了。”许昀然哀嚎着哭穷。“许昀然,你这人真没意思。”孟辞盈低头,翻自己的钱包。这时候许昀然眼尖的看到超市门口走进来一个笔直又修长的身影,灵机一动,想到了。

“别慌,你还要吃什么,再去选,随便拿。我让人请你。”许昀然很有把握的告诉孟辞盈。

孟辞盈不解,直到许昀然张大他的嘴,大声喊:“景爷,景爷,我晚上打牌输得精光,我们家小姑娘在这儿买零食,要不你来帮她给钱呗!”靳景和随着许昀然的喊声走近。

修长的影子被灯光打得照在孟辞盈脸上。

孟辞盈如临大敌,怕他见到自己买的零食,全是一些小孩吃的玩意儿。

适才在操场上,他跟旷静雯分手的情景还在她脑中停驻,他把旷静雯甩了,因为他说她无趣,没意思,不好玩。那现在缠着许昀然买这么多零食给她吃的孟辞盈好玩吗。

“景爷,帮个忙,帮个忙,请个客。太子爷人帅钱多,高抬贵手。”许昀然狗腿的给靳景和拍马屁。“好。”靳景和立刻从裤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孟辞盈脸红了,为什么她买东西要他付款啊。

估量了一下孟辞盈买的那些零食的价钱,许昀然嫌弃她买得太少了,他得把靳景和请客的排面搞起来。

许昀然转身走进超市,见东西就拿,收银台上很快就被堆满了。

“….…”孟辞盈觉得太尴尬了。她怎么能跟许昀然这样的人做亲戚。

许昀然去拿东西的时候,孟辞盈就跟靳景和并排站那儿等结账。收银阿姨瞧他俩神情有点不太对,彼此都不对望一眼的绷紧。

“怎么了?惹女朋友生气了?”收银阿姨问。她跟新景和很熟,北高最能花钱的大款太子爷,平时她超市里什么贵,靳景和就买什么。靳景和每次来,身边都带着花枝招展的女生。今天他跟孟辞盈站一起,收银阿姨自然而然的朝那方面想。

“不是。”靳景和回答。

“也是,我们景爷怎么会跟这样乖的小姑娘扯上关系。”收银阿姨仔细看,发现孟辞盈身上穿的是校服,脸上清丽得一尘不染。

靳景和滚动喉结,低声昂了一下,算是附和。

他答应完这声后,孟辞盈迈脚,背着书包走了。许昀然回来,孟辞盈已经不见了。许昀然好奇的问:“人呢?”“生气了,走了。”收银阿姨说。

许昀然不解,“生什么气呢?我们买这么多好吃的给她吃。真是不知好歹。”

收益阿姨回答:“人家是模范生,肯定瞧不惯你们这些坏男生,有你们在,空气质量都差了,跟你们在一起呆不了几秒。”这番话让靳景和难得的笑了一下,浅浅指了指手指,从烟架上了要了两包黄金叶大天叶,丢了一包给许昀然。

算完帐,许昀然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几个购物袋,跟靳景和从超市走出来。

他们俩一样身高,颜正气质好,往街上一站,即使是在夜里,存在感也特别强。

双双燃烟,吞云吐雾后,许的然文名唱叹了起来:“唉,其实孟辞盈这人挺别扫的。你看,你专门请她吃东西,她还转身跑了。她这样的人,往后真不好找男朋友。男生谁不喜欢那种甜 叫哥哥的

人。”

说到这儿,许昀然想起上个礼拜在玫瑰偏爱,北高的校花终于借着玩塔罗牌抽牌游戏,在高中毕业前搭上了靳景和。

“对了,景爷,旷静要叫你哥哥了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自从进校,她 直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高级冷美人,上次文娱活动,布置舞台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她,就开始往外谣传我想追她,真

是太抬举自己了。我倒想看看她到了我们景爷面前是什么模样,还能侍美行凶吗?"

靳景和耸了一下肩,摘掉衔在嘴里的烟,在风中掸了掸灰,说:“刚分了。”“啥?”许昀然被靳景和甩女生的速度给教做人了。

虽然许昀然自己也挺浪的,但是这才一星期啊。靳景和是真敢甩人啊,每天都在以光速在甩漂亮女生。“有点儿烦,天天让我考北城的学校。”靳景和喷了口烟圈,很厌烦的说,“还偷窥我的游戏在线时间。”“那你考不就完了吗?这好学校不都在北城吗。”许昀然觉得这不足以成为甩女生的理由。“我不想考北城。”靳景和又衔上了烟。“那你想考哪里?”许昀然舒畅的朝天喷了一口烟雾。旁边路过两个女生,手里抱着一大堆书,脑后扎着独马尾,乖乖照学校规定穿着校服。

其实现在已经是高三尾巴了,好多人都不来上学了,自然也不用硬性遵守天天穿校服的规定。可能一些乖学生一直被学校跟家长管着,给管着习惯来了,不穿校服他们就浑身不舒服。

他们可能是被管出了点儿奴性。许昀然跟靳景和最近就不穿校服。

等那两个乖女生不断朝他们侧目的路过,靳景和说了个大学

名字:“璃大。”

“璃城有什么好的。”许昀然想了一下那个城市的环境,冬天特别冷,他去过。孟辞盈老家就是那里,到了冬天,人不穿得像狗熊,连门都不能出。“避暑。”靳景和将抽完的烟捻灭,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回头来轻吐两个字。“避暑?”许昀然长见识了,第一次听到有人考某大学是为了避暑。

这景爷就是景爷,不仅长得帅,有气质,有气场,有钱,有势,还他妈贼有想法。

考大学就是为了避暑。

椿城是挺热的,在椿城呆久了,去了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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