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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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用过了晚食,锦桃坐在软榻上玩她的积木。
这是娇十三娘家的大娃给她的“宝贝”,二娃和小妮子都玩过,积木被磨平了棱角,不会划伤手。
洛景修还为积木上了些油彩,一个个色彩斑斓、五颜六色,更得锦桃欢心。
夏蝉坐在一旁陪着她,腿上放着簸箕,在剥山核桃。
锦桃玩着玩着,便瞧见了被柳月影遗落在矮几上的那枚蓝宝戒指。
天色已暗,屋内点亮了烛火,蓝宝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透出幽蓝色的光芒,更添神秘色彩。
锦桃忍不住拿起蓝宝戒指放在手中把玩,和个小大人儿一般的叹道:“夏姑姑,这是娘亲的戒指呢!”
夏蝉闻声抬头,吓了一跳,忙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可不能吃哈!”
锦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夏姑姑,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个三岁半的娃娃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又可笑。
夏蝉憋着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咱们锦桃都是大姑娘了呢!”
锦桃看着手中的戒指,问道:“娘亲怎么将戒指摘下来了?”
夏蝉解释道:“夫人怀着孕,手脚有些浮肿,手肿了戒指就有些紧了,戴着难受,才摘掉的。”
“哦~~~”
“夫人许是忘在此处了,桃儿一会儿拿给娘亲可好?”
“好!”锦桃重重的点头应下,两只小手手小心的捏着那枚蓝宝戒指,举到眼前好生端详。
赤金的花托拉丝勾勒出枝叶,细细地缠绕着中间那枚神秘的蓝宝,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芒,那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设计,独具匠心,好似在默默地讲述着一个遥远而古老的传说。
矮几上点着烛火,锦桃举着蓝宝戒指,烛光恰巧从戒指的托底穿透,那束光竟然没有受阻挡,直直的折射出来,射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墙上映出了一幅模糊的图像。
恰时,柳月影下楼,正巧看到锦桃举着她的戒指,正愣愣的看着墙壁发呆。
“桃儿,你在看什么?”
锦桃歪头看向柳月影,好奇道:“娘亲,这是什么?”
柳月影忙走到锦桃身边,一抬眸便瞧见了墙上折射出的倒影。
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顺着光束便聚焦到了锦桃手中的戒指上。
她心头一跳,忙扬声道:“阿修,你下来。”
洛景修闻声下楼,好奇道:“怎么了?”
柳月影接过锦桃手中的戒指,更稳的对准了烛火。
细看下,她才发现,蓝宝戒指的底托正中间有个针鼻儿大小的孔洞,烛光穿透孔洞,折射出眼前这番奇异的景象。
洛景修看着墙壁上映射出的图像,眉心慢慢拧起。
那图像不算清晰,但胜在只是线条勾勒,还算易辨认,似是一幅地图。
柳月影好奇的问道:“这是一幅地图吗?画的是哪里?”
看着那群山起伏,那河水汤汤,这地理位置,洛景修太熟悉了。
半晌,他哑声道:“是……龙眠河。”
柳月影微微惊讶,垂眸看向手中的蓝宝戒指。
它静静地被她捏于指尖,幽幽地散发光芒,沉静而美丽,恰似那异国的少女,只待有人开启她深藏心间的秘密。
这蓝宝戒指是洛景修从洛氏私藏里找到的,是他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柳月影默默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又看向墙上的倒影。
也许,传闻中蒙照的千年宝藏是当真存在的吧!
直到此刻,洛景修也才明白,当年父亲为何会将私藏埋在渝州城外,为何那一箱箱金银珠宝中,唯有这一个蓝宝戒指是母亲的遗物!
他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热意,缓缓阖上了双眸。
母亲……
***
翌日清早,洛景修带着人下了山。
柳月影闲来无事,也是当真好奇,也一道下了山。
洛景修召集了疍家族人齐聚龙眠河畔,他凭借记忆已将昨夜看到的图绘到了纸上,比对山脉走向与河水流淌的方向,大体判断出大概的方位。
图上有一处画了星号,正在龙眠河上。
既然不可能在河面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河底了。
疍家族人擅水,个个都是凫水闭气的高手。
儿郎们一个接着一个扎着猛子跳入龙眠河中,如蛟龙得水,瞬间便没了踪影。
柳月影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河面上,手都不自觉地拧上了帕子。
洛景修负手而立,面色无波,可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儿郎猛地冒出水面,大喊道:“大当家,水底有沉船!”
紧接着,另一边不远处也有儿郎冒出来,喊道:“大当家,我们这边也有。”
“这边也有沉船,大当家!”
“这儿也有!”
“……”
洛景修长舒一口气,一声令下:“捞!”
这一声号令,不止是疍家族,连同在渡口做苦力的脚夫们都纷纷跑来帮忙。
据下水的疍家族人说,因常年河水冲刷,河底淤泥总会有所流动,具体的沉船位置其实与那图上不尽相同,但偏差不过百米。
粗略估算,龙眠河底有九艘沉船!
因着年岁久远,沉船的船体部分大多已腐坏,但每艘沉船内都有数十个石箱子,纯金的链条和金锁垂挂,将其捆得严严实实。
箱子太沉,靠人力是不可能捞上来的。
于是众人动用了气囊和浮标,再靠岸上的人合力,将一个个箱子捞了上来。
鹿鸣山几乎全员出动,联合百姓们的力量,单是打捞便整整打捞了一月有余。
看着儿郎们日日泡在水里,身上就没有一刻是干爽的。
柳月影不仅叹到,好在发现时是在夏季,若是在秋冬时节,即便他们发现了蓝宝戒指的秘密,洛景修也会按兵不动的。
因着一直要守在龙眠河畔,柳月影又安排人支起了朝天锅。
这一刻,她仿若回到了那年,同洛景修一道守在堤坝上,和百姓们同甘苦,一道抵御那场连绵不绝的春雨。
柳月影捧着手中的朝天锅,不禁笑了出来。
洛景修一瞧她脸上的笑意,便知她想起了什么,他含笑将自己碗中的大肠挑拣出来,夹到了柳月影的碗中,又将她碗里的猪肝尽数挑到了自己的碗中。
柳月影心头一暖,冲他甜甜一笑。
两人守着龙眠河,一起吃朝天锅,好像同那年一样的好吃。
最终,近五百个箱子铺满了整个龙眠河渡口,任谁人看到都得瞠目结舌。
洛景修有些呆愣的看着那一排排的箱子,内心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这便是传闻中蒙照的千年宝藏,他从未想过它当真存在。
这也是给洛氏一族招来灾祸的根源,因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流言蜚语,洛氏才受帝王猜疑忌惮。
原来,父亲从未辩白过,是在保护母亲,也是因着蒙照的千年宝藏当真存在,辨无可辨。
而今,因着锦桃的无心之举,让他们在二十年后,终于意外的发现了宝藏的秘密。
五百个箱子,并非个个都用金链上锁,有几十个就是普通的铜锁。
柳月影随意捡了块石头,将锁头砸坏了。
开箱便见其中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用油纸包裹的一摞又一摞的,柳月影目测该是书籍。
油纸外封了一层厚厚的蜡,可防止纸张被水浸泡。
柳月影随意提了一摞出来,招呼人将蜡打碎,拆了油纸。
她坐在岸边的岩石上,小心翼翼的翻看着那些泛黄的书册,单单是她随便开的一口箱子中,就囊括了医药、史学、礼乐、农桑、兵法、地理、数计、诗文、大典等等。
甚至还有奇闻轶事和古老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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