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新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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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二人说着话,嬉嬉笑笑朝清凉殿而去,甬道两旁人群,嘀嘀咕咕,说着倘或要接近成平公主,许是应当从四公主驸马何签入手。
官眷之间的嘀咕,稀稀拉拉从后安门,一径传到不远处的宫墙角楼。
那里,好些殿前诸班戍卫,威武不凡。
寻常时日,殿前诸班俱是拱卫今上左右,今儿个降下恩赐,特意选好些俊俏公子,于后安门巡逻守卫。当中,崔敬一身紫金铠甲,迎风而立。
角楼巡逻,原本没有他,还是昨儿个夜间,今上钦点,说他是京都少有的威武飘逸俱存的郎君,来此,为宴会添几分气势。
目下,那身紫金铠甲于软风中巍然不动,他眉眼低垂看向甬道。
秦叶蓁和四公主的步撵,正在远去。惯常着素衣的蓁蓁,今日打扮得尤其艳丽,明媚夺目。窈窕纤浓的身姿,端坐步撵。间或扭头和四公主说话,眉开眼笑,清丽柔和。
如斯多情人物,合该受人喜爱。
念及此,崔敬双眸恍惚,忽觉和风不再柔顺,多了些许刺眼的锐利。眼眶微热,他又想起秦叶蓁。她与世无争,待人谦和,真诚热烈。
这般真挚娘子,合该被人珍藏。
他崔敬如此,宋秉正亦然。
尚在西北那些年,以及回京这年,无人不在向他诉说,宋驸马、五公主感情不睦,却原来,是这样的不睦。
夏日热浪起来,崔敬抬手捂住心口。那里,藏着从诗集得来的谜底,是他昨夜连夜誊抄的。
那夜得了小王爷乳名由来,这解密便开始。反切注韵法而已,取乳名由来的第一句声母,取诗集头一句韵母,这便成了第一句谜底。往后的,顺着往下而已。
反切注韵,于崔敬而言再简单不过。
可那夜的他,双手不听使唤,脑子浆糊似的,断断续续,写写停停,只因无关紧要的头一句开场之后,第二句便是:
长秋亭落日,霞光绮丽,娘子娇羞,较之晚霞更为艳丽……
当年的长秋亭剖白,有等了三日的秦叶蓁,有姗姗来迟的崔敬,更有一旁观默不作声的宋秉正。
好一段孽缘!
在崔敬的脑子里,他和秦叶蓁的错过,一来是因自己无能,二来是因萧山十六卫横插一脚,旁的什么都没有。至于没多久就被先帝点为驸马的宋秉正,意外而已,是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和蓁蓁,是错过。若有朝一日回到从前,便是毫无芥蒂的再续前缘。
事到如今,再有人来告诉他,宋秉正不是旁人,不是陌生人,是一直虎视眈眈的第三人。
崔敬惊诧良久,不能接受。
这人和蓁蓁成亲之前,最响亮的名头当属探花郎。什么也没有的人,于何处得见蓁蓁,又是何时种下的这段孽缘,无从得知。
崔敬知道,诗集后头,定然还有解释。
然则,颤抖的双手,已握不住狼毫,谈何下笔,谈何解密。
那夜,崔敬颓丧坐在清月居翘头案后,像是一条狗,一条无家可归的狗,浪迹天涯的资格也没有。待坐不知多久,他没有捡起笔墨继续解密,也没有誊抄谜底。
他当初有多想和蓁蓁再续前缘,或许如今的他,已想不清楚,可那夜白沙山下的少年,跑断气的军中良驹,清冷细腻的白沙,呼啸而来的朔朔北风,他们都知道。
若是从没有得到,他可以告诉自己,是自己不配。
得到又失去,多次得到又多次失去,他会发狂发癫。
宋秉正拦住他从北疆送来物件,而今他将这人的一腔倾慕也拦住,有何不可。
一报还一报。
他崔敬,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从解密那夜,到昨夜得到今上诏令,崔敬一直是这想法,从未改变。可,得了今上诏令之后,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秦叶蓁对今上的重视。
蓁蓁这一辈子,鲜少有人对她好,嫌少有人喜欢她。
对她好的,譬如今上,如今的崔敬也不能说他一句不好。
她是这样的人,她真诚以待。而这真诚背后,是希望有人喜欢她,有人爱护她,有人仇她所仇,有人忧她所忧。
若蓁蓁知道,她和驸马从来不是相看两相厌,她会不会开心,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呢,崔敬自己也想不明白。
崔三只知道,蓁蓁渴望有人真心相待。
一宿未眠,崔敬从翘头案的旮旯,将诗集的谜底找出来。慢慢誊抄,仔仔细细。他盼望着,蓁蓁得见之际,能从其中瞧见宋驸马的情谊,也能从其中感受到自己的情谊。
蓁蓁,那不堪回首的早年,我们都喜欢你。
是以,这装有诸多情谊的谜底,崔敬随身携带,打算寻个适合的时机,交给秦叶蓁。
午时前后,角楼守卫换班,崔敬急急忙忙下来,于值房换衣裳。今日这身衣衫,极为富贵的大红圆领袍,配蹀躞带。话说蹀躞带,乃前几日王太太刻意使人买的,说配红袍整好。其上三条短带垂顺,各系一个玉珏。
走动之间,随身姿摇摆,香风阵阵,玉珏晃荡。
他腰身精瘦有力,走起来飘逸中带着力道,不如寻常文士,过于轻盈,也不如旁的武将,过于僵硬。
崔敬昔年念书之际,还在乎如何打扮,后来去了北疆,兵荒马乱的,也就在意不起来。而今有王太太亲自打点,崔敬行路之间,宫婢小黄门的夸赞声中,多了几声“身姿不凡”。
他乐得接受,快步朝清凉殿而去。
还未入到清凉殿前宽阔之地,已闻得丝竹管弦,歌舞喧腾。一派热闹祥和,偶有几句妇人之间的闲话,言说想不到成平公主竟然是这人物……不及继续听,他迈过台基,入到前殿。
目下的清凉殿,朝臣文左武右两侧排开,男子官府,女眷盛装,中央舞者六十余人,紫色宽袖裙襦,黑发皮履卫,奏《庆善乐》。文德和洽,天下安乐。
他来得迟了些,左右已没几个空座,本打算悄默从侧门进去,却不想,从舞者看过去,目光尽头,便是秦叶蓁。她坐在今上右侧,较之女眷最高位的皇后娘娘,不过是一左一右。这般位次,瞧得崔敬心中发虚,直觉应该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朝女眷于宫廷宴会,外嫁的公主回宫算是外客,皇亲而已,端坐百官之首,应当。可,端坐高台,同帝后一道,却是闻所未闻。
来不及惊讶,崔敬又见上首的福王说话,秦叶蓁微微颔首。眉眼带笑,淡定从容,好似她生来便权势在手,合该享受这一切。
往昔那个胆小怯懦之人,连影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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