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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六手菩萨

叠空间。

黑暗中淅淅沥沥下起雨。

雨飞溅到窗台上,像硫酸腐蚀墙壁。

这应该是某种血。

虽然白沉星没见过，但脑中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答案--像某种雌性动物的血。

将这个世界腌入味。

咕噜噜。

咕噜噜。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口滚过去了。

是什么?

听见响动，白沉星没有探出头，反而藏了回去。他在二层,怎么可能听见有东西从地板滚过?不能看。

白沉星抑制住好奇心，藏在床铺后面。与此同时,一股锐利的目光像射线从窗户外面投来,激起一身冷汗。

如果自己真的好奇看向外面，应该会和那个东西对视了。

虽然没有看向对面，但清明殿散出来的光晕被巨大的物体遮盖住,病房内陷入一片漆黑。

过了大约五分钟,那黑暗渐渐褪去。

从墙壁上投下的黑影中,白沉星看见一只长着六条女人手臂的蜘蛛从窗前爬了过去。

屋内恢复了隐隐的光亮。

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声音后，白沉星迂回从床底下的缝隙瞄了一眼窗外，刚才爬过东西的窗户上粘着黑漆漆的褐色,像是某种虫子内脏流出的汤汁。褐色中有像卵泡一样的小颗粒,黑溜溜的,看起来像干瘪的葡萄干。

如果小叶在的话，一定会直呼恶心,然后掐住他的大腿说:“你快看快看，浑身都痒了!‘而自己一定会笑着问:“不好看为什么还让我看?”小叶会说:“因为恶心的东西就要共同分享。白沉星挪动身体，靠近窗口。他所贴的墙壁隐藏在黑暗中,这样如果有怪物从门口爬过，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窗户玻璃上的卵泡噗噗噗冒出动静,在缓慢的鼓涨。翻遍脑海中的全部书籍,不记得有这种怪物的记载。白沉星看向远处的清明殿。

因为这个世界太安静了,所以歌声如同舞女身上的绸缎，飘飘荡荡缠住白沉星的脖颈。声音入耳，竟然恍然间有一种飘飘忽忽之感，仿佛置身于太虚幻境，身上毛孔张开，紧绷的神经变得柔软。

白沉星眯起眼睛，那歌声听过一遍之后就意犹未尽，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忍不住想去看看。”情郎。

"情郎。’

”沉星。

“沉星，我很想你。”

歌声幻变成桑小叶的音色，婀娜袅袅，如青烟绕梁。小叶?

他突然闪现出一个怪异的念想--桑小叶穿着橘红青色相交的长裙，身上的金银首饰趁得她的皮肤白皙透亮，如同刚刚拨开壳的荔枝。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念头?

白沉星陡然一惊，奋力晃了晃脑袋，将刚才的想法甩出去。

他似乎被迷魂障眼了。

那清明殿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许就是整个叠空间的根基

这让白沉星不由得想到很多年前看得志怪小说中提到了一个故事《李郎梦境》。

故事发生的朝代具体年月不详。

李郎是奉化人，专心致志读书，希望有一天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在进京赶考途中，李郎从偶然得到了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菩萨，玉色柔润，是芙蓉的颜色。

只不过看不出来是何方神圣菩萨，三头六臂。李郎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心中欢喜。拿到玉佩的第一天，便入了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美女、金碧辉煌的宫殿、车水马龙的街道。街巷开满了红色的花，风一吹，花瓣颤颤。然而，刚一见到这景象，他就梦醒了。李郎觉得是玉佩的功劳，这不是人间之物，反而连通仙境，索性踹在怀中胸口之上，期待自己能考取一个好功名。从此，李郎接连入梦，并且入梦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平日不可多得的美人用小拇指勾着他的腰带说要领他去个好地方。

美女柔韧如藕断的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上，往他的耳朵里吹热气。

夜夜笙歌，载歌载舞。

李郎留恋往返之际，也看清了这幻境中最宏伟的建筑。一栋鱼鳞纹路的宫殿。

无边无际，宫墙延申至天边。

宫殿顶上瓦片是墨玉制成，在阳光下隐隐撒着光晕。墨玉上雕着虚线和实线，应该是六爻。脊兽更是奇特，远看如同展翅的鸟，鸟头鱼身，近看确实女人头颅。一下雨，那头颅便会眨眼、扭头，根据美人所说，头颅还会嬉笑。

梦不分白昼黑夜。

他开始神情恍惚，不思考取功名，甚至还妄想着白日做梦。

逐渐的，也察觉到自己有问题了。

最开始李郎担心自己误入盘丝洞，但他一问那些美人，姑娘掩面笑嘻嘻说自己本是皇帝的后宫，因为不愿意伺候又老又丑的皇帝所以才躲居在这里。美人解释，这个玉佩就是一个连通桃花源和李郎所在世界的钥匙。

李郎好似着了魔，欣然接受这一番解释。从此，在世界中不愿返回。

在拿到玉佩的一个月内，李郎从二十岁正值壮年的男子变得形容枯槁，面黄肌瘦。

在一次号称自己要入梦后，李郎再也

没出现过。这个故事的记录者不是李郎，而是和他一起进行赶考的同窗。

后来，同窗拿到玉佩后，也开始做梦。比起“做梦”，更像是在不知不觉中误入世界。同窗没有看见莺歌燕舞，天黑漆漆的，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看见李郎的头颅就挂在大殿屋檐之下。也会嘻笑。

同窗最后吓得扔掉了玉佩，不知所终。这本是一个桃色故事，更像聊斋那类遇到吃人怪物的传说。

但如今见到清明殿。

白沉星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李郎获得了多手的菩萨玉佩。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东西曾经出现在顿雅芯的家里。李郎也是先入梦，入梦时间变长，然后消失。在梦境中存在宫殿，殿瓦如莲花玉麟，以及迷惑神智的美人。怎么看，和现在清明殿的景象相似。只不过那时候天是晴朗的，房屋错落有致，大殿金碧辉煌。

甚至路上，还开满了红色的花。

花?

是所谓的红苔藓吗?

自从他真正进入叠空间后，再也没见过红苔藓。白沉星定定凝视着远处，堵住耳朵，不再听歌声。清明殿屋檐下的雕刻如同缀着的瘤子，都是死在这里的路人吗?

呲。

呲。

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

白沉星猛然回头。

走廊没有东西。

突然。

声音突兀凭空出现。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找到你啦!”

像很多人在说话，

如同拨开一层层肉，声音从肺腑中挤出来，从肿胀的喉咙中喷出，夹杂着孩童和女人的笑声。“嘻嘻。’

不是门外!

白沉星的目光赫然落在黏在窗户的黑葡萄上。那不是卵泡!

是瞳孔，是黑色的眼球!

全部都是，刚才那个东西的眼睛!

啪嗒。

有一个东西从窗户外扔了进来。

落在白沉星脚下。

是.....指甲..

细长的、被活生生拔下来的指甲.....其中一个指甲上层还有隐隐闪光猫眼美甲层。他见过。

是顿雅芯的手指甲。

跑。

必须.....

刚才那东西一直等在原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一只手从窗户顶上伸下来。

第二只、第三只。

六只手扒在窗户台上。

白沉星头皮发麻，看见了这只怪物。五官模糊，黑漆漆的杂糅成一片，没有眼睛。她有两条腿，腿部弯曲，看起来和手臂无异。半个脚掌被剁掉，嫁接上了不合适的手。六条手臂上的手也各不相同，尺寸、粗细、骨头关节都不一样。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浑身上下，都是女人的手。

已经暴露了，白沉星反而冷静下来，手握早就拆下来的床护栏钢管作为武器。

目不斜视。

怪物光秃秃的头顶好似插着什么东西，不是头发，而是....

女人的指甲和小指骨。

少说应该有几十个。

像个王冠。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你跑不掉啦!"

声音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在听到声音后，白沉星反而不跑了。上前一步，凝视怪物黑漆漆的面孔，勾起嘴角。目光挑衅。

似乎在说，要试试吗?

你能不能拿走我的手?

那多手怪物堵住窗户，一动没动。

白沉星和它僵持了三分钟，直到窗户上的黑眼珠子迅速萎靡，变成黑豆大小的颗粒，掉到地上。那玩意走了。

白沉星冷笑。

声音根本不是多手怪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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