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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传奇家人[年代]》

44.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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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的进度比起走路来,自然是缓慢的。

阔别十几日,刘愿平和周立行沿着修好的道路,只走了两三天,便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他们到的那天晚上,正好是筑路工队约好的赛歌日。

测路队的先生们,路基工程的汉族汉子们,路面工程的各族男人们,还有敲石碎石的各族女人们,大家在如水如银的月光下,在围起的火堆旁,赛起了歌。

其实前一日,突发是山洪毁掉了他们刚修好的路,又有一些同伴被冲走,死去。

有人说,不唱了吧,这条路全是伤心事。

更多的人说,唱!必须唱!下刀子要唱!死绝了也要唱!

灾祸和死亡该来的总会来,饭要吃,觉要睡,歌要唱,舞要跳!

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你可以知道这一刻你应该唱什么!

于是,轰轰烈烈的赛歌拉开了,周立行和刘愿平一回来,便被拉进了测路队这边,大伙儿铆足了劲地准备歌曲,谁也不愿意扯后腿。

测路队的人来自天南海北,他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读书人,唱起歌来竟然也十分有力。

他们唱起了“义勇军”,唱着“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路基队伍那边不甘示弱,他们唱起了“松花江”,唱着“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滇省的男人们则是唱起了《筑路歌》,这是因焦虑筑路进度焦虑到瞎了一只眼的龙陵县长王锡光所写,他们豪情地唱着:

“修公路哟,大建树哟;凿山坡哟,就坦途哟;造桥梁哟,利济渡哟……龙陵出工日一万,有如蚂蚁搬泰山;蛮烟瘴雨日复日,餐风饮露谁偷闲……不是公路是血路,百万雄工中外赞……”

新歌唱完唱老歌,老歌唱完唱山歌,山歌唱完唱情歌。

“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蜜蜂本为采花死,梁山伯为祝英台……”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呀,看见月亮我把阿哥想……”

“你是山中金孔雀,我是路边石头窝……”

云南的人呀,爱喝酒,爱唱歌,爱跳舞,他们热爱生活,他们不畏生死。

周立行被推攘着站出来,他被众人无谓生死的豪情感染,高亢地唱起了曾经学过的船工号子。

“爬高山呐!

闯险滩啊!

过了一关又一关啊!

人生自古谁无死嘛!

敢爱敢恨莫留遗憾呐……”

那一晚的月亮绕着彩云,那一晚的众人没有悲伤。

他们唱完了自己能唱的所有歌,最后的最后,各自的族人用各自的语言唱起了送魂调,为那些逝去的灵魂送上最后的祝福。

而周立行,也双手合十,诵念了往生咒。

他不知道人是否有来生,但他信修路是无上功德,他信这些人下一世会生活在一个吃穿富有的幸福世界,再无饥饿贫穷,再无战乱流离。

*

道路还在往前推进,刘愿平又消瘦了,周立行也摸到自己愈发明显的肋骨。

工程资金缺口越来越大,每一段道路,都是由当地各民族的群众们出工出力,许多民工都得自带干粮、自带工具,甚至没个睡觉的地方,只能简单搭个棚子睡在路边上。

这一段道路进入了以罗倮族为主的区域。

罗倮是这群人对自己的称呼,在他们的语言里,“罗”是虎,“倮”是龙,代表着他们的勇敢和强大。

滇西各地民族众多,风俗各异,但由于云南省委主席龙云是罗倮族的,所以云南的罗倮族整体来说地位较高,并且较为富裕。

前来修路的罗倮族男人们,都是一群一群的,他们穿着的服饰鲜艳,饰品众多。

周立行听他们说话,总感觉很多词语颇为耳熟。

过了几日,他反应过来,会理的阿凉讲的夷语,跟这非常相似。

出于好奇,周立行在得空的时候,向他们的头人送了几瓶酒,聊起来了这件事。

那头人在楚雄的学堂上过几年学,如龙云一般懂汉语,收了酒当即就开了一瓶,和周立行分享起来。

“你说的是大小凉山那边的夷族吧?”

“是的。”

“我们同血同缘,云南的罗倮,四川的夷族,贵州的倮倮,都有共同的祖先。”

“我们云南的罗倮要开朗热情许多,我们不分高低,都是兄弟姐妹;四川的夷人要庄重严肃一些,他们看中血统纯正,分高低贵贱;贵州的倮倮,嗯……据说他们拥有许多祖先的典籍,我一直想去游历一番,看看那些祖先的诗歌……”

头人喝着酒,跟周立行聊了起来,他们交换了名字,周立行称呼对方为沙扎大哥。

喝到微醺的时候,头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周立行一遍,抚掌大笑起来,“我其实看了你好几日了,你啊,跟我们寨子里久诺长得很像。来人,去把久诺带来,他们两人,说不定是上一世的兄弟!”

很快有人带来了久诺,还有一个跟着哥哥来的小孩子,十二岁左右,叫阿涅。

“久诺,是鹰;阿涅,是乌鸦。都是厉害的鸟儿,能翱翔天空!”头人喝得高兴,介绍得兴高采烈。

久诺确实和周立行有七分相似,尤其是此时的周立行晒得黝黑,那小弟阿涅也和周立行有五分的相同,尤其是眉眼,三个人站在一起,出去说是一家人,无人会怀疑。

因得这相貌的缘分,周立行和罗倮族的人们拉进了关系。他时不时地到对方那边聊天喝酒,甚至还被邀请进了寨子。

而周立行则是被阿涅的名字含义触动了心弦。

黑老鸹,也是乌鸦的别称。

刘愿平看得羡慕不已,没想到平时里并不显得善于交际的人,反倒是走到哪儿,都比他受欢迎。

*

汛期不声不响地降临了,大山之中的神灵们开始烦躁,垮山塌路,飞石流洪,严重阻碍了道路的推进。

意外死亡的人开始变多,瘟疫再次开始蔓延。

久诺在修路的时候受了伤,又淋了大雨,发起了疟疾。他病倒没多久,照顾他的阿涅也病倒了。

各种草药方都用了,寨里甚至请了毕摩,依旧不能让他们康复,反倒是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始生病。

周立行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他只是好几天没看到头人,也没看到久诺和阿涅,问起来才得知生了重病。

周立行赶紧翻出自己仅剩的、堪比两根黄金的两颗奎宁,敢去了寨子。

然而,疟疾发烧来势汹汹,爽朗健壮的久诺已经一命呜呼,只剩阿涅还在高热中昏迷不醒。

周立行毫不犹豫地将奎宁灌给了阿涅,守了这孩子一夜,守到他高热退去,缓缓醒来。

阿涅的父母早亡,他一直和哥哥久诺相依为命,没想到世事无常,一场疾病夺走兄长,留下他一人孤苦伶仃。

周立行在寨子里待了两天,向头人普及了他学到的应对流行疫病的方法,又再次转回了筑路队。

*

天空仿佛漏了一般,一接连着半个月,夜夜都在下雨。

垮塌的地方越来越多,可上级要求尽快推进道路的命令也越来越急。

连续几个雨夜,周立行都不敢睡,他怕突如其来的垮塌,毫无预兆的泥石流。

守夜的他,因听力敏锐,能在大雨中比别人更早听到地下的碎裂声,或是远处的摩擦声,他会在雨夜中隐约看到移动的山坡,几番救过大家的姓名。

也是如此,他越不敢再晚上睡觉。

然而,躲得过晚上,躲不过白天。

白天的他,正在简陋的临时房中睡觉,测路队和民工们去前面工作了,哪知道正好是他们临时房所在的位置,突然坍方了。

多日晚上精神高度紧绷,白日里睡得近乎昏迷的周立行,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反应力。

他在沉沉的梦境里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他的精神已经意识到有灾难发生,可他的身体无法立刻清醒。

就那么一瞬间,他只来得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天旋地转,他连人带床一起翻滚着,木板房被挤压成了凌乱的一坨,泥浆和岩石混合着卷涌而来,几个呼吸间,便把木板房推出去老远,然后深深掩埋。

床板和几块房板撑起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周立行被困在了中间,他在撞击中受了一些小伤,身上的痛楚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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