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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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春寒料峭,太庙外仍是松柏森然,清晨的风穿堂而过,攒动的枝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殿内烛火早已燃尽,微光自雕花窗棂中投射进来,映得青石地面泛着冷光。
琉璃炉中残余的檀香味尚未散去,幽幽绕在殿中,让人不辨时序。
阮如安倚在穆靖南的榻旁,身上披着一件银鼠毡裘,面色苍白。
这已经是第七日。
每日轮番来往的宫人、侍卫、心腹纷至沓来,却唯独无叶太医的回信。那本应给陛下施药的神医,却沉于无声无息的忙碌中,让人心生悬念。
她曾遣人去问,却只得回报说叶太医在药房忙碌,不得闲顾及旁事。
忙碌与否无人可证,但既是安国命脉的良方之炼,又怎可催逼?
阮如安深知急不得,只能按下焦灼的心思,守在榻边,时而掩袖沉思,时而出神望着穆靖南苍白如雪的面容。
如今,前朝争议不减,太子登基与否的呼声如潮,镇北王、礼部尚书等人的话犹在耳畔回荡。
她并未正式表态,但朝臣们的风向,太子的年幼,以及穆靖南生死未卜的处境,都在她心头重重压下,好似一块寒铁。
“娘娘,阮丞相到。”
清晨时分,一名内侍轻声通禀。阮如安听闻,心中微动,却不露声色,只轻轻点头:“请他进来。”
阮丞相阮循踏入殿内,仍是一身素袍,鬓间隐有风霜之色。
父女二人对坐,榻旁依旧是昏迷不醒的穆靖南。外头已是春日,却不见花开,太庙内松柏青苍,冷香若有似无。
屋中只有父女二人,自然也就不用这般在意那些礼数。
“安安,”阮丞相轻声唤,语调沉缓如旧,“已有七日无叶太医消息,你心中可有计较?”
她抬眸看向父亲,眼神平静,却掩不住那幽暗的疲倦。
七日来未得佳音,本就不易让人安心。
然阮如安并不肯在父亲面前示弱,只微笑道:“阿耶无需多虑。叶太医行事谨慎,既未回音,必是炼药艰难。女儿无甚计较,只待消息。”
可是今日便是第七日,若穆靖南真的……
一想到此处,阮如安就强制转移自己的心思。
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阮丞相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此事,却将话头一转:“朝堂动荡,太子监国尚可,但若陛下终不醒……你对太子登基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凝重。
阮如安心知,阿耶此来,乃是为探她心意。若她无意护穆靖南,阮氏完全可倾向太子,巩固阮家荣光;若她执意等待,必有深意。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阮氏自先皇时即为高门大族,百年基业可谓辉煌。
她初嫁穆靖南,本是为家族、为世家权势之需;六年来日日如履薄冰,无不是为阮氏图生路。按理,她不该多怨,一切皆为家族荣耀而来。
然如今,局势非昔日可比。
她已明白,床榻上的男人曾亲手布下重棋,也许起初存有疑忌,甚至不惜动过杀心,但最终却未对阮氏落下致命一击。
在这场权谋中,他曾绞尽心机引她露出真心,而她竟不知何时早已深陷其中,不愿失去他。
她低声笑了笑,那笑中带着萧瑟,如寒梅幽香般令人心酸:“阿耶,一开始女儿嫁与他,是为了阮氏,为了世家宏图,那时我心无他求,只为家族长盛。六年来,女儿日日谨慎,事事周旋,这是女儿的职责,女儿也从未抱怨。”
阮丞相静默不语,只静静看她。她继续道:“可如今,女儿却……不想他死。”
这一句轻如鸿毛,却重若山峦。
阮丞相目光微颤,终是低声:“安安,你可知,陛下当初对阮氏动过杀心?”
此话如寒锋利刃,直刺入心。
只是不需多言,这也是铁板上的事实。
便是无人窥探告知她真相,她也自然能猜出来皇帝的意思,更何况早在一开始……她自己也是怀疑过穆靖南的不是吗?
故而,阮如安并不躲避,只淡淡回应:“女儿自然知晓。可是…….站在帝王之位,阮氏这样的大族如何不惹忌?女儿并不怨他。当时他若下手,阮氏必亡,可终究他未曾真行此举。”
她顿了顿,神色更显坚定:“阿耶,女儿自信,只要女儿在一日,太子在一日,阮氏绝不再面临数年前的绝境。阮氏的荣光,不必以皇帝之死为换。我愿守此局,只盼他醒来。”
话毕,阮丞相抿紧双唇,若有所思。
的确,他原本是想探女儿心思,若她对帝王并无多少情意,那扶持太子也并非不可。太子学识才干皆在,若早日登位,阮氏亦能居于上风。
可听女儿此言,竟是如此纠结坚决……她既明白帝王的疑忌,却仍不愿放弃这段情缘。她既清楚太子年幼,还想熬过这时局之危。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护住阮氏,也护得住这将死未死的帝王。
阮丞相微叹一声:“安安,如此冒险,你可思量清楚?朝局变幻莫测,万一陛下醒来后仍生嫌隙,阮氏该如何?”
阮如安轻抚穆靖南的手背,目中有星光一闪,又黯然敛去:“他若真起杀心,又何需等待至今?女儿不敢说他无疑我族,但至少至今未落致命一着。”
她微笑,笑意清淡:“更何况,若他再欲动手,女儿自有法子。只要太子在朝,女儿便能为阮氏争得一席稳固之地。阿耶,女儿有自信,不会重蹈旧难。”
阮丞相闻言,心中一股复杂滋味横生。他打量女儿瘦削的肩膀与眼底的沉毅,暗自感叹。
是他忘记了。
昔日得他庇护的女儿,如今已成长为能与帝王斡旋的巾帼。
她的立场早已不止是阮氏,更是这朝局、这天下。
“安安,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许与无奈。
阮如安浅浅颔首,却见阮丞相神色微动。
只听他忽然沉声提高语调:“来人,速去将叶太医请入殿内!”
这语声从未有过的果决与清晰,令人刹那间心神一震。侍从应声而去,转瞬已不见踪影。
阮如安微怔:“阿耶……您这是?”
阮丞相面露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眼底沉静如水:“安安,七日已过,你心意已明。我本以为……若你决心弃陛下性命于不顾,则另有安排。但今日看来,你不愿陛下有失。”
他轻咳一声,语气放缓,却藏不住那股深沉用心:“实不相瞒,我本是打算以此七日为限,若你心无波澜,只顾朝局,叶太医便于七日后再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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