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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朝》

75. 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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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

卯时。

宣德殿。

“这次,北朔雪灾得以稳定,全靠朝臣和世家齐心协力,共度国难。”窦欢朱唇微启,“依哀家的意思,监军安庆,副使张依和邵海,依次论功行赏。”

“陛下,太后,臣有本启奏。”官程说道。

官程,字廷钧,是正三品的礼部尚书。

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三项。

“爱卿请讲。”刘离漫不经心,他最是讨厌这个礼部的老头子。

“陛下,锦衣卫经历司张依,煽动灾民闹事,逼迫商人捐款。”官程郎朗上口,“还在东闵海州,将证人邹午刑讯逼供致死。”

“东闵海州,是为了海货吗?”刘离问道。

“皇帝,东闵海州的海货出了纰漏。哀家特命锦衣卫经历司经历张依,以及令史邵海,协同调查。”窦欢眼神流转,“邹午是个什么人?”

“回太后。这邹午本是个渔民,交付生产税时,出了岔子,丢失货源,税收出错。”官程继续说道,“张依和邵海威逼邹午认罪伏法,屈打成招,使其含冤受辱,邹午只能跳河自尽。”

“官尚书,这是在血口喷人!”吏部尚书邵典出列,“陛下,太后,臣有本启奏。”

“爱卿请讲。”窦欢说。

“我儿邵海,协同监军安庆,以及经历张依,前往北朔赈灾。”邵典正色说道,“张依与我儿先是遭遇刺杀,后来他们两人去往商人家中拜访,苦口婆心,字字泣血,诉说北朔灾民的处境。商人们为他们的诚心感动,于是纷纷热烈捐了款项。百姓对监军等人赞不绝口,难道不是实情吗?”

朝臣们默不作声。

“这官课税府税府官梁集,殴打渔民邹午一事,要他多交生产税还有货源。”邵典眼神犀利,“这邹午已经交了税,以及货物,却被官课税府以其家人性命威逼,让他认下罪名。”

朝臣们议论纷纷。

“那现在邹午正在何处?”窦欢单刀直入。

“这恐怕是要问御史大夫了。”邵典看向宇文泰。

“陛下,太后。微臣已经将邹午和梁集,押进御史台。”宇文泰向前一步,“微臣对此事有异议,是源于校事府的情报。”

“这生产税是渔民应该缴纳的,但是邹午却要缴纳两次。”宇文泰声音清晰,“校事将清单罗列,发现涉案的不只是官课税府,还有市舶司。”

“市舶司的涉案人员有谁?”刘离深感兴趣。

“微臣还在彻查。”宇文泰微微低头,“微臣已经派遣监察御史,赶赴东闵海州,微服私访。”

“好。”窦欢满意点头,“至于张依和邵海,现在朝廷议论纷纷。哀家思衬着他们是有功劳的,但是处事性急,两人就各自在自己的府上,闭门思过吧。”

“皇帝,你意下如何?”窦欢看向刘离。

“就按照母后的意思吧。”刘离说道。

“退朝。”皇帝刘离率先离开。

窦欢离开大殿。

众位臣工行礼如仪:“恭送陛下,恭送太后。”

巳时。

锦衣卫,经历司。

卫昕收到禁足通知,漫不经心地收拾案卷。

她的心里烦闷得很,不管是东闵海货,还是北朔赈灾,她好像没完全把事情办好。

更让人烦心的是,月事如约而至。不过,在家禁足十日,怎么说,还算一件妙事。

卫昕坐上马车,邵海走到马车旁,说:“顺路吗?”

“我家在万年县,东街五巷。”卫昕眼神流转,“算不上高档住宅区。”

“行了。我知道不顺路,大家同僚一场,去你家讨杯茶,行吧?”邵海问。

“上车吧。”卫昕眼神晦暗,“你有什么事吗?”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启动。

“兰英在宇文泰处,我迟了一步。”邵海眼帘低垂,“对不住。”

“不必如此,宇文泰有备而来。”卫昕不以为然。

“那你还要继续查?”邵海问道,“你不怕这是宇文泰精心为你织造的网?”

“什么意思?”卫昕看向邵海。

“今日朝堂上,他正大光明派遣监察御史进入东闵海州。”邵海心急如焚,“他会不会借个由头,牵涉到海州邵家?”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卫昕眉笑眼开,“你在乎荣华富贵,很正常。你们邵家最近是参与什么吗?”

“没有,只不过上次市舶司给了些樊城的丝线,让我帮忙推荐一下。”邵海眼神流转,“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心惊胆跳。”

“什么时候的事情?谁要你推荐的?”卫昕立马反应过来,生气说道,“你在海州,怎么不和我说呢?”

“诶呀。这樊城丝线,十多年了,一直是运到东闵海州的。我本来感觉没什么,想着正常生意来往。”邵海无可奈何,“昨日我翻开市舶司记录,我发现这海货的后面,跟着是樊城丝线,突然就感觉有些异常。”

“这西凌家族真是一环扣一环,简直是无孔不入!”卫昕捂着肚子,感觉眼冒金星,“既然监察御史进入东闵海州,你便放宽心吧。”

“云舒,你和宇文泰关系到这种地步,他尚且弹劾你。”邵海搓着手说,“现在这樊城丝线,我看他未必放过我。”

“现在我们马车就到菜市口附近,要不要送你去那边,给你预热一下?”卫昕翻着白眼,“事情还没有坏到这种地步,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写在纸上,托个小童寄到张宅。我帮你想想办法。”

“宇文泰会不会拦截的?”邵海搓着手说。

马车停止,到达邵府门口。

“你直接寄过去给他,看他会不会扔进渣斗?”卫昕思虑片刻,“你到家了,下车。”

“那我解了禁足,去你家登门致谢。”邵海眼神明亮,行着礼,“云舒,告辞了。”

卫昕不耐烦地摆着手。

卫昕想,这一日日,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张宅。

“主子,你今日这么早回来?”芸香笑着说,“想吃些什么呢?”

“禁足了。我没胃口。”卫昕脸色苍白,“我一会沐浴更衣,只想躺在床上。”

“主子,你是那几天吗?”芸香忧心忡忡。

“是的。”卫昕点点头,“我先回房,这几日闭门谢客。你们安分些,出门买菜不要与旁人攀谈。”

“是。”芸香不敢多问,“主子,我扶您回房歇息吧。”

卫昕沐浴完毕,穿着淡黄暗花中衣,躺在床上,便安稳谁去。

酉时。

烟笼修竹,月在寒溪。[1]

张宅,卫昕闺房。

卫昕感觉床榻略为沉了一些,忽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谁?”卫昕揉着眼睛。

那人点燃蜡烛,放在落地灯架上,清晰的面部轮廓映照在灯光下。

“云舒,身子不适?”宇文泰问。

他将一个织锦缎软枕,放在卫昕的后腰,然后慢慢地将卫昕扶起来。

“可是月事的缘故?”宇文泰追问。

“是。”卫昕脸色苍白,“我以前在家也是如此,你不用惊慌。”

“嗯。饭菜我给你端过来了。”宇文泰拉着她的手,“要用点吗?”

“我没胃口。”卫昕正色说道,“我要与你说件事情。”

“好。”宇文泰将椅子拉到床榻边,给卫昕递上一杯茶。

“今日上午,邵海与我说,樊城丝线是跟着丢失的海货后面。”卫昕眼神冰冷,“现在是两桩案子了。”

“什么案子?”宇文泰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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