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我呀成了大荒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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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之隅有山不合,名曰不周。
以其沉静数万年之冰峰屹立于天地间,是为大荒镇北擎天柱。沧海桑田,万物变迁,唯不周山以不变应万变。
然百余年前,苍茫云海间频现闪电。
萦绕山巅之云雾猝然入黑,层层环绕裹挟这座万年冰山。骤落的闪电将层叠黑云撕出裂缝,须臾间黑云滚滚恢复如初,却有无数冰石震落山脚。
若非强大神力所设之结界庇护,恐山崩地裂人间倾覆。
朔风凛冽,随寒意不断蔓延的,是冰封万里的了无生气。
无人知晓,这天灾将持续几个春秋。
世居北境之灾民南迁避祸,不乏强鲁者抢占屋宅与田粮无数。中原诸地农渔尽荒,饿殍遍野,一时竟辨不清究竟是天灾严峻,还是人祸凶横。
被洗劫一空的庄子里,人烟稀落。
裹着厚袄的老翁摇着头,示意地窖里的孙女切勿出声。可无端传出的几缕猫叫,让凶神恶煞的掠夺者去而复返。
地窖栅门被暴戾掀开,搂着猫崽的幼女泫然欲泣。
任凭爷孙俩如何拦阻,也拗不过身强体壮的北境男子。未足月的猫崽子被生生掐死,小小一团白绒蜷在地上。
“世间狸奴皆该死!若非妖猫盗石害我北境遭灾,我等何以受此无家可归之苦!”
那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接过同伴手中的火把丢在猫崽尸身上。
雪白的躯体很快散发出皮毛烧焦的恶臭。
亲眼看着猫尸烧成焦炭,领头的男子剜那老翁一眼,恶狠狠道:“若再敢饲养狸奴,下次烧掉的就是你孙女的尸体!”
据说九命白玉猫觊觎补天玄石,衔石而走致不周山摇摇欲倾。
是以北境灾民视狸奴一族为天灾祸首,南下掠夺田粮的同时杀尽当地狸奴。
几度年华过,侵略者早已被中原部族赶出家园。可妖猫盗石贻害苍生的传说,却在中原一带广泛流传。
百年光景,弹指一挥间。
诸城重现欣盛富庶之象,中原聘猫之习日渐回温。
然,各方势力自诩正义之师,百年来穿梭于四海八荒搜寻妖猫,誓要寻宝归位以捍卫世间太平。
*
说书人以其铿锵有力的言语,演绎出流传百年的故事。
说到“世间狸奴皆该死”时,白檀手中瓷盏被生生捏碎。锋利的瓷片剜入掌心,鲜血顿时沿瓷片弧面流下。
见状,泽兰摇着头坐到她身侧,轻而快地捏住那只手:“别动。”
少年低垂眼睫,仔细挑掉她伤口处的细碎瓷渣。涂抹药膏的动作细腻温柔,随后叠起淡金色锦帕替她包扎。
白檀不声不响地看着。
这小子确如柳绿所说,样貌是极好的,人品也还不错,只可惜他是个人啊。人和猫,除了饲主和猫宠外,就不能有别的关系吗?
当然,对九命白玉猫而言,凡人的寿命便如昙花一现。想想几十年后就得替他送终,白檀只觉得麻烦。
伤处很快变得清凉,她随口问道:“哪来的药?怪舒服的。”
少年头也不抬,应得坦然:“庄斯照那儿顺的。”
白檀睨他一眼:“你们凡人崇尚的礼仪廉耻,你真是半点都没学到。”
这盗石妖猫竟好意思同他谈什么礼仪廉耻?
泽兰顺势使了点劲,锦帕当即勒得她手掌又渗出血来。
“做什么呢!”
白檀疼得缩回手,却听他吊儿郎当还她一句:“刚抹的是毒药,世间唯我能解。毒素经由伤口随血液快速遍布全身,纵使你有九条命也回天乏力——看到了么,这就是本公子的礼仪廉耻。”
九条命?
他竟早就知道。
白檀惊愕抬眸,震颤的瞳孔中映出少年嬉笑的面孔——这小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笑得既好看又讨人厌的!
“偷盗补天玄石之妖猫,酿出世间灾祸之罪魁?”
泽兰背靠雕花木栏,端详起少女的神色变化,指腹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迎上那审视目光,白檀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百年来,四海八荒狸奴死伤无数。屠猫之风近年来分明偃旗息鼓,今年却莫名其妙卷土重来。难不成,是她复活后无意露出端倪,还被有心人捕捉并放出风去?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又要牵连众多无辜族猫!
可她没偷玄石,没偷没偷啊!
喵了个咪的!
是不是真要同铛铛说的那样,回不周山去就能证明她的清白?可回去又能如何自证?谁会信她!
短短一盏茶时间,楼下说书的老者已讲完今日的篇章。
有茶客感叹,那妖猫当真该死,盗石之罪贻害苍生。
有人附和,妖猫天性龌龊凶残,百年前能偷盗玄石,那百年后杀人放火也不足为奇,城中狸奴被害说不准就是妖猫与同族自相残杀。
亦有人感慨,不论传说是否为真,因此丧生的无辜狸奴才最令人痛心惋惜。
老者收起刻有姓氏的醒木,喝完余下茶水便慢慢起身,低声叹道:“降天灾而生人祸,不思应对之策而祸世害人的,说到底还是人罢。无能避灾之因果,尽数归咎于小小狸奴,人性使然。可笑可叹矣!”
这段话座下凡人听不清,偏被二楼的这对男女听个真切。
瞥了眼下台的说书人,泽兰微微耸肩——这老头的话,听来倒有几分道理。
“难怪你总是喊我妖猫,原来早就怀疑我了。”
茶桌一侧的少女耷拉着眼皮,嗓音略显阴郁,“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残害同族的祸世妖猫,发起狂来随时都能取你小命!”
少年身后,夕阳融化般浸入晚霞,染得这座城池覆橘生辉。
小小一方茶桌,好似将两人隔出咫尺天涯的距离。
本以为白檀不会轻易认下身份,却不想她竟这般坦然,坦然得叫少年心绪愈发复杂。
若她刻意隐瞒、满嘴狡辩,他也好狠下心来顶着“除恶”的名头与她正面交锋,可她偏偏……泽兰别过目光不去看她,只道:“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呀。”
见她并无动静,他又道:“怎么,祸世妖猫是怕杀了我没人帮你解毒,所以不敢动手?”
瞧了眼被锦帕缠绕的手心,白檀不屑道:“不会撒谎就别撒,拙劣。”
她刚起身,脚下就被三簇蓝火围住。
灼热感自脚底蔓延而上,任她往何处迈步,那蓝火都能瞬间烧毁她的绣鞋——这小子何时修得如此法力,此前不还要借酒引火吗?从未见他同时引过多簇蓝火,这次竟轻而易举引来三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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