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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长华》

18. 迷眼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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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一道折子从座上直扔下来,砸倒了禀奏的官员。

“京中的人聚众闹事,你们是怎么管的?现在胡商纷纷逃窜回北汉和上邺,时有扰境,连榷场那边都受到影响,可是你们这些蛀虫,不想办法解决,反而杀濒海难民冒功,这一查,甚至查到有人擅自在皮岛开放马市,更有甚者,逼迫难民到北汉上邺开采玉石,引怒当地国民!”

萧培砚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初见民生多有凋敝才开放两国互市之策,但太后只顾于操控市贾司敛财,朝中大员浑水摸鱼。

萧培砚恼羞成怒,不待柳远讲完,便急不可待地又下谕旨:“召皇城司指挥使卫兖,皇城司使萧璟觐见!”

传旨官侍奉日久,却几乎没见过萧培砚这般歇斯底理,不敢有丝毫总慢,如飞而去。不多时,他又折返回来,却只带进来一人,他慌忙解释道:“奴才刚出门就遇见卫大人,他劝奴才不必宣见平夷王…”

卫兖安安静静地听黄永讲完,又拿眼角缓缓瞟了一眼萧培砚,这才缓缓说道:“玉石一事如陛下所知确实有疑,有名叫王坤的人,三个月之前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北道参政,却在一个月之前市贾司刚设立时被调任过去当为司使,此人既无才能,又无背景,臣查阅调令,发现正为平夷王臣属藩纳,这个王坤私邸交际与王府来往密切,事后臣依踪抓到贩石玉的胡商,发现乃由本京中人所扮,且玉石贩卖便宜,根本不像是要盈利的样子,今天臣派人偷偷搜查王府,果真在王府中发现王府与市贾司收买银缴的凭据。”

萧培砚大怒,正欲下旨抓拿平夷王。

一个太监却在这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就势跪在地上,连呼带哧地说迫:“启——启——启禀陛下,平夷王反了!平夷王反了!他将您派出去的监军使周廷、李光逊抓起来,遣牙将刘铭生等人送去太原,北汉马上援兵,他们随即遣兵偷袭泽州,杀死泽州刺史张展侯,占据了泽州城!”

萧培砚登时起身:“他…他竟如此胆大!终是让他快了一步!”

萧培砚皱眉看了眼依然不曾有动静的卫兖,又看向地上的太监,手指绻了绻,眉眼一跳:“卫卿倒果然有胆识,这会儿倒冷静,这几年朕是越发精神短了,沉不住气。这样有谋逆之心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还有的,明日倒是得查查,难为卫卿一片忠心,这会儿倒有什么主意没有?”

卫兖则是不顾萧培砚调侃的话,冷声道:“陛下还是赶紧召见诸大臣议事,出了这么大件事,恐怕他们也是不得安眠。”

萧培砚睨了传旨官黄永一眼,黄永便赶忙出去了,此时留给萧培砚的,只是一片凄凉与孤寂,他对卫兖没有好感,卫兖与他有时相似,有时又不尽相同。

朝臣们很快都到了太极殿,太后与沈南齐则在帘后,殿中甚至传来几处啜泣声,慢慢的,呜咽声连成一片,令本就冷清的太极殿更显哀戚。

“事已至此,诸位有向讨伐平夷王之高见?”萧培砚冷声道。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要知道自从朝堂为沈南齐一派的阉党所控,便渐生腐败,君臣日益离心,又有旌胜将军前状在前,几乎无人敢应。

当时冷展在宁远击溃北汉的上郡铁骑,这是庾廷对北汉作战以来的首次大捷,而且北汉当时的国君慕容伏允不久后便疽发于背而死,朝廷自然振奋异常,军心大涨,沈南齐却将首功据为己有,弟侄乃至孙子都加官晋爵,而冷展因为没有驻地为沈南齐造生祠,得罪了沈南齐,只得了个加俸一秩的奖赏,其时孝庾帝手中还有点权力,可是现在沈南齐和太后才是真正的权力拥有者,上战场厮杀本就是搏命,却连稿奖都吝啬,谁都不想趟这个浑水,他们甚至希望平夷王得胜,看沈南齐等人血溅三尺神台!

兵部尚书吴廷为着职责,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平夷王在泽州起兵,泽洲城形势易守难攻,但平夷王起兵事发突然,估计未必做好周全之策,如我军迅速讨击,且倚靠太行山,他必定会离开巢穴与我军决战,立可擒杀;但若让平夷王越过太行山,将居高临下,兵锋直指开封城,则大局危殆。”

泽州一带古称上党,高居太行山之脊,即所谓“居天下之肩脊,当河朔之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平夷王依计行事,北联北汉、长契,使庾朝多面受敌,若北汉、长契不肯出兵,则平夷王可能会先占太行山要地,南下直抵怀州、孟州、堵塞虎牢关之路,进据洛阳,也可东向与萧培砚争夺天下。

如此则战事将旷日持久,而各地心怀观望的节度使就有可能出现异动,这样一来,萧培砚是否还能坐稳天下,还真是难说了。

若北汉上邺因为贸易一事力挺平夷王,此战甚至是平夷王胜的成算更大一点,只能说上战场已经有五成失败的机率,谁肯去呢?将军也没留下个人才,其它的老弱残兵更是不顶用。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太后看着百官乱糟糟的样子,很是闹心,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平静的卫兖身上,语气淡然:“你去。”

殿堂众官的目光聚焦于卫兖,一时神色复杂,转而一想,他死了是好事,他赢了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众人顿时便心有灵犀般一起首肯。

卫兖皱着眉抬起头,抿去嘴里的一丝血味,他阖上眸子静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太后默然无语,随后下旨道:“命皇城司指挥使卫兖率前军进讨,户部侍郎高防,兵部侍郎吴廷并充前军转运使,其次命令驻屯真定的殿前都点检彰如生留后,闾都率兵西行,与石守信部会合;陕西、京西诸道兵马进讨,以分平夷王兵势。”

没有人再有异议,顺势又觉得太后高明,只是过于无情,竟让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去打这场极可能失败的仗。

天幕已能见星斗。

凌乔这会儿已经醒了,下人已将那夜之事所诉,她没哭没闹,显得很平静,但三日未进饭食,让下头的婢女们忧心不已,本以为她要闹绝食,第四日她却开始大吃大喝,好似把情绪消化掉了一般,完全见不着之前悲伤的影子。

用过饭以后,凌乔在院中独自散步,婢女护院们都在不远处盯着,虽说今日凌乔吃得多,但她还是在日渐消瘦,此刻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衣妆也没有细细打理,她们看着凌乔的背影渐入夜幕,走得远时,会有下人出手拦住,她就又停下脚步,仰头往还处景山上的焚烟处看去,没有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们的目光始终不曾挪动过分毫,凌乔生得极美,纤腰细细若柳扶风,雪腮浓妆淡抹皆相宜,浅璨一笑皑如天上雪,卫夫人当年出嫁可是差点让全京城的男人落泪,但女人们则是庆幸,谁也不想自己的心上人总是对另一个女人朝思暮想。

在卫府下人们的想法中,男君配得上,天下顶好的儿郎,除去谢家大公子,那就非卫家二公子所属,要不是他太狠辣,凭他的样貌,不知会有多少娘子趋之若鹜。

外面游出几缕暖灯的影子,下人们立刻从凌乔身上敛回目光,严阵以待,凌乔只是稍微曲了曲手指,没有抬头,更不想看见他。

凌乔吩咐新的女使沉碧扶她进去,只是刚搭上沉碧手腕的那刻,她的手腕却猛然被人攥紧,身子被他扭转回来,对上卫兖低垂下来的目光。

那双眸子里除了怒意,竟还有疲态,像是强压在心底的某种绝望,最后无声无息地收回,只余下平静,手上的疼痛让她清醒,凌乔这回也放弃了挣扎。

她本以为他要出口质问些话,心中甚是烦恼,这种烦躁的心绪使她闭上了美眸,谁知手背处竟突然落下一滴滚烫的水,她怔了怔,悄然睁开了眼,额头接着扑面而来一口潮热的浊气,浑然带着酒的热烈。

他喝酒了,还不少。

他对她是否真的有情,她不知道,她从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喜欢的点。

美貌吗?

可是卫夫人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爱。

琉璃照壁被风灯烘得柔醉,甚至在凌乔的脚边投出一片阴影,宛如金色的碎玉片。

凌乔见他迟未有动静,便伸出手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竟拉住那只手腕,害凌乔跟他一起身子往前栽去,摔趴在他的身上。

凌乔还没从钝痛中回过神,卫兖却极为粗犷地哈哈大笑起来,凌乔便觉他刚才的举动一定是刻意!

她气恼极了,忙要站起身,他却一把将她摁回他的胸膛,搂得更紧了,下人们不明其状,将将着急过来扶。

凌乔站起来,顾不得他抱臂讥刺的目光,转身要走,然而,突然有一只手,在她手臂上猛拽了一把,凌乔真的要对他破口大骂了,他却是平静地蹲下来帮她掸干净裙摆。

众周围人的目光已然有些不同,看向凌乔时更是带着几分尊重。

北虔街上人影幢幢,远处驶来一架车,沿途散发着异香,屡屡惹得路人驻足轻嗅,车上的人领几个小太监匆匆入了曲苑,看见一堆人站在院中不免有些惊奇,而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他,悄悄让开了路,路的尽头站着卫兖和错愕的凌乔。

吴长青快步向他们走去,将太后的圣旨交托,却不并了事,反而神色不明地说:“咱们太后娘娘心密,忧心国事,上次卫夫人给先帝抄的佛经很是不错,今儿等卫指挥使去了泽州,想必卫夫人也是无事,便请您进来帮帮忙,抄写一些平素里的祭文。”

凌乔自然不愿意,在卫兖平叛平夷王时入宫,不就是当人质?

吴长青随后又笑道:“听闻卫大人近日喜添公子,真是可喜可贺,若果如此,不如让文娘子也入宫,宫里的老嬷嬷可是老手,皇子都是在她们手底下养大,肯定比得上那些连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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