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欲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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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教堂的钟摆在整点时发出巨大的嗡鸣声,那些声音并不会惊动周围停留的白鸽,相反的因为早已习惯周围的环境,白鸽悠闲地散着步啄食,丝毫不知自己已然被人圈养。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眼望去是洛杉矶夜晚的雪景,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伴随着壁炉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温暖。
但沈玉芜却从没觉得这样冷过。
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监禁?绑架?
或者说,囚禁?
她沉默地低着头,任由头上的伤口被纱布包扎好。因为还病着且又流了血,她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沈玉芜坐在床上,纤白的手臂上被挂上点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凸显的那张小脸更加苍白病弱。
她的思绪混乱,父亲死亡的消息和那张证件都宛如从天而降的乱石将她死死压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什么也不信,不相信父亲的死讯,也不相信这本证件是真实的。
沈玉芜摸了摸自己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看向落地窗前不知在和谁通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学校,知道她爸爸,他了解沈家的一切,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她唯独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
“谢…先生…”
少女嗫嚅着开口,如同流动的潺潺溪水。
她仍旧保持好的教养,称呼他一句谢先生。
他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她不清楚具体要怎么称呼他,只好用这样的称呼来喊。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听到她这细若蚊蝇的一声,转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对着电话那头交代了几句才看向她。
男金丝眼镜架在男人鼻梁上,脸上也挂着绅士的笑,仿佛他整个人都很儒雅。
但儒雅之下是不动声色的冷厉,即便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她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常年处于上位者的威压。
她攥紧手,轻声开口:“谢先生…那本证件是什么?”她声音不大但是说得很清楚。
“证件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又携着冷,“你看的很清楚,不是吗?那是结婚证。”
结婚证。
沈玉芜的手握得更紧。
他是不是疯了?
他们不认识,甚至是陌生人,他却搞来了一张有着他们两信息的结婚证?
她实在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把她绑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谢先生请你别开玩笑了,你不缺钱,你为什么要…绑我?我父亲的遗嘱为什么在你手上?”
她抬头,水润的眸直直地撞进黑沉的眸中,不达眼底的笑意印在漆黑的瞳孔中,那样的眼神仿佛是在把玩自己的掌心之物。
谢寒城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来扔给她,开口说:“这是你父亲的遗嘱,上面清楚地写明了他死后你将继承他名下所有的股份及资产。”
轻飘飘的文件被人拿起,带出一团褶皱,房间里响起窸窣的纸张翻阅声,有慢到快,逐渐哗哗啦啦,如同女孩的心情。
沈玉芜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明细,再看到自己父亲的亲笔签名,确认这确实是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她父亲亲自立下的遗嘱。
“——叮”
房间内突兀的响起金属制的声音,男人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根烟,拢手点燃。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淡淡的烟草味瞬时弥漫开来。
“把遗嘱翻到最后一页。”
沈玉芜犹疑着将手中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白纸黑字的写了一行话:
“——以上条件皆系沈玉芜小姐与谢寒城先生具有法律认定的婚姻关系,另附谢寒城先生的证件号。”
房间内的壁炉在此时噼啪地爆了一声,一如沈玉芜自己,犹如被丢进磅礴的洪水中,溺毙的同时又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爸爸怎么会立下这样一份遗嘱?
沈玉芜想不明白,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毫不相干又完全不认识,爸爸怎么会立这样的遗嘱?
沈玉芜红着眼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手中的文件翻得哗哗作响,看到立下遗嘱的时间是半年前。
半年前?
半年前发生了什么让爸爸突然立下一份她毫不知情的遗嘱?还附带着这样一场婚约?
她看向面前看着光风霁月衣冠楚楚的男人,想到那张结婚证。
证件是真的?
但这怎么可能?
不,也是有可能的。
爸爸和她说过,有些事情你办不到是你能力不足,不代表所有人都办不到。
没有,做不到。
也没有,不可能。
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玉芜想不明白,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帮他。
她并不傻,她知道这份遗嘱他事先一定知道,可他为什么会答应?
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是麻烦。
少女望向男人,她的眼睛澄澈灵动。
她如菟丝花一般柔弱,生着病更显娇弱,可一双眼眸灵气潋滟。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把“帮”这个字眼咬得很重。
“我没有帮你。”男人温沉的声音响起,“沈玉芜,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回国了,直到你有回国的能力和资本。”
“为什么!”
沈玉芜听了这话激动起来。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心中不甘愤恨一瞬间冲上头脑。
“不,我一定要回国!我要知道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寒城听了这话只是笑,金丝眼镜后的眸中染上淡淡的笑意,眸光深处却透着冷寒。
“你试试看。”
而后便是沉重的木质关门声。
她顿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一把拔掉手上的吊针,几滴血珠滴落在木地板上。
沈玉芜赤着脚往门口跑,按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拉不动门。
门被人反锁了。
沈玉芜急了,拍着门板,大声喊道:“谢寒城!你不能这样!我要回国!我要回国!”
她说不了两句,身体便承受不了激动,弯着腰咳嗽起来。
沈玉芜脱力跌坐在地上,靠着门板。
暖黄的灯光刺向她眼中,她伸出手遮了遮眼睛,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哭不出来。
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父亲的死一定不简单,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沈玉芜回过神来,她扶着门板站起身回到温暖的床上。
她现在不能再生病了。
柔软的被子带来的温度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爸爸会留下这样一份遗嘱一定是提前感知了什么,他怕自己死了以后,她撑不住沈家。
沈玉芜知道父亲生意涉及很广,生意链错综复杂。
一旦父亲出事,巨额的遗产就会由她一个孤女继承。
这样的巨额遗产会有多少人盯着?
一份遗嘱。
一份婚约。
沈玉芜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又被她自己拭去。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想让我做什么?
沈玉芜攥紧了被子,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国。
-
洛杉矶的雪常常会下几天。
沈玉芜睁眼的时候看到落地窗外如绒毛一样的雪飘飘然往下落。
这个山庄她十分熟悉,因为最早来洛杉矶的时候沈父也在这里给她买过一栋别墅,只是她一个人住不喜欢太大的房子,也离学校不方便,后来便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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