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市井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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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包青灰色布巾的中年男人对镖师们的谨慎和主家的防备见怪不怪,笑容满脸的继续,“我是车行的,您家远行到汴京,怕是有许多行囊,不妨租我家的车马。
“这汴京谁人不知道我李记车马行童叟无欺,价格公道,绝不会欺骗外乡人。”
郑镖头家中可是在汴京几十年,一说郑家镖局,那是有口皆碑,就连王婆婆离开汴京多年,都仍有印象,十分信赖。做镖局的少不得和车行打交道,可看郑镖头的表情,显然对所谓的李记车马行一无所知。
如此一来,对其是否可信就要掂量一二了。
中年男人还在卖力自夸,眼见不对,话锋一转道:“若您现下应了,我虽人微言轻,也可做主便宜些。”
便宜!
元娘在后头听得眼前一亮,本来中年男人就说的天花乱坠,叫人迷迷糊糊,再一提便宜,很难不叫人动心。但她也清楚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世上没有白来的便宜,所以不曾妄言,只是抬起头盯着阿奶,悄悄看阿奶会怎么做。
她觉得阿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一举一动都值得好好学。
王婆婆果然不为所动,她也未曾露出嫌弃憎恶的表情,只是板着脸客气道:“不必了,我们已有了车马。”
中年男人还想纠缠,就见阿奶给了郑镖头一个眼神,郑镖头立刻会意,顶着薄薄衣衫藏不住的厚实胸肌上前一步,挡在中年男人面前。他什么也不必说,仅仅是黑着脸那么一站,都够叫人害怕的。
知道这不是什么外地来的弱茬子,骗不成,中年男人只好苦哈哈作个揖,嘴里自说自话道:“是小人想岔了,您家富贵,如何会无接应的车马,叨扰了,叨扰了。”
中年男人边说边往后退,初时觉得增添体面的好衣裳,如今只觉得想沐猴而冠,他身上压根没那气势。
王婆婆倒也不曾落井下石,只静静地盯着,可她眼下皮肉垂着的一双混浊老眼,却能叫无数魑魅魍魉显形。而且越老,那眼神一盯,越叫人心里发虚。
元娘在王婆婆身后,看完了这场无形的官司,眼里的赞叹崇拜掩都掩不住。
她什么时候能有阿奶的一半厉害就好了。
而王婆婆转而看向了郑镖头,言语十分客气,“能否扰烦镖头您帮忙租赁车马,就要贵镖局常用的店家便成,多少钱自由老婆子我来出。”
这个郑镖头,不到四十的年岁就成了镖头,还让底下的人服服帖帖,自然有其可贵之处,待人接物没有武夫的鲁莽,很叫人受用。他此刻也不拿乔,很好气的回道:“应该的,拿了您的酬金,这点小事自是分内之事。”
“只是……”郑镖头迟疑问道,“不知该送去何处?”
元娘也跟着从后面偷偷瞧向王婆婆,她从魏家婆子的话里听到过,退婚赔的还有陈家在汴京的祖宅。
她出生的时候,她爹就已经被贬为庶民,一家子避难去了穷乡僻壤的地。那祖宅只怕早在当年就卖出去,换做了钱帛打点上官,她自是无缘得见。
等一会儿,会去祖宅吗?
她家的祖宅气派不气派?
虽说从未见过,可同在汴京,还是叫元娘升起了好奇心。
就如同她对已故多年的爹爹,虽然仅仅只有浅薄的印象,依稀记得是极为温文尔雅的清瘦面孔,可总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更多与阿爹有关的事,缠着阿奶问东问西。
知道阿爹几岁启蒙,读书上总得先生赞誉,还曾经考中进士,见过官家。
又是如何刚正不阿,总被贬,还拿出俸禄救助穷苦百姓。
……
那些阿奶偶尔说出的散碎形容,为元娘拼凑除了一个爹爹的模样,仁厚、心善、俊美,说话总是娓娓道来,一身读书人的诗书文雅之气,又有些武人的侠义心肠。
可惜,做好人未必会有好报。当然,这句话是元娘自己悟出来的。
所以她不会立志做和阿爹一样的好人,而是要做一个像阿奶一样厉害的,可以护住一家人的元娘。
她细弱的手握着拳,在心中小小的豪言壮语了一下,回过神时,阿奶已经给出了回答。
“能否暂时托付给您,送去郑家镖局,老婆子还要找个落脚之处。”
郑镖头思忖片刻,点头应了。
横竖都把人送到了汴京,也不差这一会儿。
王婆婆继续道:“还要扰烦您一件事,这汴京可否有何靠得住的经纪?老婆子我经年未回汴京,只怕许多熟悉的老人已不好寻了,风物不再。”
前面既然已经应了,也不差这一样,郑镖头没有拦的道理。
他甚至还贴心提出,“可要兄弟几个继续陪同,那些经纪看着人多,想来不敢乱开价。”
王婆婆看了眼身后的七八个壮年男人,当即笑着摇头,“不必不必,兄弟们不好容易回到汴京,自是要回家松快松快,能叫镖头您帮老妇饿两个不情之请,已是讨扰了。”
“但若能帮着雇两顶青布小轿去看房舍自是最好。”王婆婆忽而又提道。
*
托郑镖头的福,陈元娘这辈子头一回坐上了两人抬的轿子。
轿子摇摇晃晃的,时不时把轿窗帘子给颠得掀开边角。若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女子,恐怕要小心些,免得自己的面容被外头人轻易瞧见,但元娘就没有这个苦恼了,她时不时掀开帘子,光明正大的偷瞧街景,暗自记住路线。
因为她发觉虽然沿途走来都十分热闹,但热闹与热闹是不同的。
有的更热闹,有的一条街满满当当都是浮铺,有的则是开满了医铺,不用掀开帘子都能闻见药香,巷角一排排全是在熬药的炉子,童子拿着蒲扇,来回掀盖扇火,好不辛苦。
和元娘坐一块的王婆婆很是讨厌药味,闻得直蹙眉,忍不住吐露两句道:“我年轻的时候就不爱打这过,一个个净说药香,这味多重呐。”
元娘躲在偶尔掀起的帘子缝隙里,嗅着时不时飘来的味道,摇头晃脑,十分开心,“我觉得好香呀。”
王婆婆用力一戳她的脑门,“狗鼻子,不知好赖!”
陈元娘眼睛眯起来,笑得和盛开的花似的,一点不为阿奶的话生恼。
瞧见她不知愁,进了汴京就开始傻乐的模样,王婆婆不禁着恼,嘟囔了句,“蠢丫头,净知道乐。”
这汴京虽好,居大不易啊。
但王婆婆没有把这些苦恼说出口,她苦也就够了,孩子嘛,能乐一时是一时。
来日若出了门子,谁知晓遇到的是人是鬼,即便如她一般侥幸遇到个好的,殊不知世事无常,总有波折。在家做女儿的日子,能快活一日是一日。
王婆婆不知想起了谁,额间已成川字的眉头,愈发深刻起来。
轿子晃着晃着,就停了下来。
想来是到了地方。
元娘隐隐听见了寺庙敲钟的声音,往上一瞧,果不其然,不远处有个高高的小楼,摆了个比人还大的铜钟,似乎有沙弥在撞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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