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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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恩久居京城,一下就反应过来干爹口中‘皇上身体亏空’是什么意思。
皇上只封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并非因为克制,而是他好龙阳。
他虽是万乘之尊,却也受制于祖宗家法,不能随心所欲,留了个柳容在身边,就已经惹的物议沸腾,这让他如何甘心。
早年间,他也可称得上是位贤德君主,勤政为民,这几年却愈发地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不是偷偷溜出宫去寻欢作乐,就是授意伺候他的太监从宫外找来娈童供他玩乐,这一点内阁诸人和柳容都很清楚。
皇上对干爹是有情,但却没有情深到为他放弃那些声色犬马和肉/体欢愉。
再后来,皇上又迷信起了道术,完全拒绝柳容的规劝。白文周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向他进献道士,自此每日丹药不断。
“那个妖道抓起来了吗?”柳思恩有些气愤,“这是谋杀,他哪来的胆子?”
柳容本不欲多说,但想着今夜可能是父子间的最后一夜,干脆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可能是太子等不及了……有次皇上问二殿下想不想坐龙椅,二殿下说想,皇上就起身让二殿下坐了。”
“你们想想,太子知道这事儿后会怎么样?”
柳思恩想起太子那副时而和善时而阴鸷的面容,几乎瞬间就认同了干爹的猜想。
太子从小就是个有野心的人,旁人不知道,柳思恩却是清楚的,他才十来岁的时候就知道在大臣面前表现才能。
太子曾一度与他交好,后来渐渐大了,对柳思恩生出别样的心思,柳思恩才慢慢疏离他。
柳思恩恍然大悟一般:
“那白文周也是太子的人?皇上在太子巡抚浙江时驾崩的话,就没人会怀疑与太子有关。”
“即便以后事发,向皇上献道士的白文周已经大权在握,太子上位后也会护住他。”
柳容沉重地点点头,继续说:“太子和李宏,白文周等人早就结党,只等皇上一走,这天下便是他们的了。”
几人都明白,没有皇上的照拂,那些早就对他们怀恨在心的人怕是会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即便太子对柳思恩心有眷恋,但绝不会在这种关头与天下人为敌;白文周更不消说,为了权势说不定会拿他们开刀,以讨天下士林的好。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萦绕在几人心头,都开始沉默起来。
正在这时,门子来报,说皇上召见柳容。
现在的情况微妙,到底是不是皇上醒来了想召见他,还是别的什么人假传圣旨。
柳容让他们稍等,说要换身衣服,然后便关上了大门。
柳思恩当机立断道:“不能去,我们现在要想办法离开京城。”
“现在逃走或许还来得及”,柳七开口说:“干爹,思恩,我在京城也还有些门路,走水路没人会发现咱们。”
柳思恩看向柳容,见他面色发白,神思不属,沉吟问道:“干爹,走吗?”
柳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干爹这一辈子,是走不出这紫禁城的。”
柳思恩想,干爹这是放不下皇上,可是等皇上龙驭宾天,那些人怎么还容得下干爹?
有些话以前柳思恩不敢说,现在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干爹,不值得!”
柳容和柳七听此都望向柳思恩,脸上都带着一丝错愕。
“皇上不值得干爹付出至此,这么多年的骂名,这么多年的轻贱,干爹您真的甘心吗?”
“明明是他要跟您好,他又要皇位又要您,他娶妻生子,眠花宿柳,却连您有一两个江湖朋友都不许有。”
陵丰九年,柳容出宫见了一个宫外的朋友,把酒言欢,彻夜未归。
皇上第二天便以他懈怠公事为由将他入狱,甚至牵连了柳府的大管家一同入狱。
年幼的柳思恩无人照看,深夜饿急了摸到小厨房找东西吃,却从灶台上摔了下来,满头是血。
后来皇上气消,亲自到狱中去看柳容。
当时柳容已经被动过刑,两双手被钉像十只血棍,年轻气盛的他不肯低头承认错误。
皇上还是将他放了出来,却断掉了他所有收入来源,裁撤掉所有奴仆。
这个位高权重的大珰顿时跌落神坛,拖着受伤的身体将能典当的东西都当了,换回一些米面,亲自生火做饭。
柳思恩记得当时干爹握不住火石,还是他搭了把手。
如此僵持两个月,皇上最后受不了又跑来求和。
很多很多事,柳思恩都记得,但从不干涉干爹的决定,此时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绝不希望干爹作出抱憾终身的决定。
柳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态度却十分坚决:
“干爹这辈子,是福是祸都这样了,你们还能有你们的造化,别跟着我受苦了。”
“我给你们写个条子,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
柳容说完援笔伸纸,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让柳思恩和柳七记住,然后拿去烛台边烧了。
柳七还想再劝劝柳容跟他们一起走,柳思恩却拉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无需多言。
柳思恩跑回卧室,看着熟悉的陈设,悲从中来。他从柜子里随意拿起一个包袱,又把秦羽贿赂他的那二十万两银票塞了进去。
几人再次在堂房聚在一起时,已经子时。
柳容换了一身衣裳,身形显得佝偻了一些:
“我还要去宫里守着皇上,你们……你们也大了,万事要相互照应,以后干爹不能再护着你们,你们一定要保重自身。”
柳思恩和柳七都眼含泪水,跪下磕头拜别。
“儿子不孝,这种关头却要抛下干爹苟且偷生。”
柳七万万想不到此次进京竟然遇上这样的事儿,他本身就厌倦宫里的明争暗斗才躲出宫去,此次却后悔没有呆在宫里,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二。
“只是将来,儿等该如何自处,干爹您就随我们一道吧!”
柳容道:“此言差矣,难倒非要我柳氏一门全都鸡飞蛋打才算有情有义?你们要好好地活着,就当是替我活着。”
“我从前门走,你们从后门走,快去吧。”
柳思恩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躬身道:“如果有一线生机,请干爹念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千万要活下来。”
柳容面露笑意:“干爹知道,若有来日,我们便在灵台寺再见面。”
灵台寺便是刚刚柳容在纸笺上写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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