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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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愈本姓房,与贵妃之妹,徐家二娘成婚,是入赘后改的姓。”谢闻枝翻着青梧递来的册子,手指轻叩上头的文字,“他本是暄州人士,后几经波折,举家迁往宜州海城,徐老将军对他青眼有加,这才将女儿指给了他,能得老将军垂青的人多少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你还得谨慎为上。”
言栀撑着下巴,笑容乖戾:“入赘?是郎有情妾有意,还是徐老将军乱点鸳鸯谱?”
谢闻枝合上册子,道:“据说,徐慕见与他举案齐眉,感情甚笃。”
徐愈大儒,虽入赘将门,却鲜少见那刀枪剑戟,更不必说入大狱了。他偷偷看一眼二人摇晃的身影,刑具烙铁折射森寒的光,一阵轻微的战栗就蔓延他全身。
却听言栀哼出一声笑,他放下腿,径直向牢房走去,推拉铁门的响动惊动他,发出低沉慌乱的呜咽。
言栀蔑笑道:“房大人害怕?”
徐愈涣散的眼神可算晃到了言栀的脸上,他动动指节,道:“房......房?”
“房大人当真是贵人多忘事,竟将自己的名姓也给忘了。”言栀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太师椅上,而谢闻枝此时也跟了进来,在他身旁落座。
徐愈歪斜着脑袋,咽了口唾沫:“你是谁?”
“不认识我,难不成还不认识谢大人么?”言栀搓捻手指,将目光缓缓偏离。
“谢、谢闻枝?”徐愈强将脑袋抬起,眸光一闪,狠狠盯着谢闻枝道:“奸佞小儿!迷惑陛下也就作罢,现竟敢绑架朝廷要员,你不怕陛下降罪么!”
谢闻枝只是平静坐着,不为所动。
“你......”
“徐大人既不愿姓房,那便不姓便是。”言栀抢过话来,端着烛台,探身将脚边的火炉生起。
“你、你想做什么?”徐愈惊恐看着放入炉中的烙铁,诧异道。
“大人宽心,不过是普通的问话罢了。”言栀说着,拿起案上册,翻阅起来:“大人不必动怒,问完这几个问题,我便将您放了。”
“若是问话,何故绑人?你说得轻巧,我那死了的家仆又怎么算!”徐愈气息不稳,目光咬着二人不肯放。
言栀摸着纸页,沉吟片刻道:“大人之妻,徐慕见是么?徐夫人离世多年,大人也未曾续弦,可见感情颇深啊。”
徐愈瞪着言栀:“你想说什么?”
“成婚多年,可有子息啊?”言栀扬起下巴,晃起腿来。
徐愈愣了半晌,抿了抿嘴,将目光扫向别处。
“徐氏大家,房氏也算名门望族,徐大人与妻竟不曾想过香火之事,当真也是稀奇。”言栀说着,一旁的谢闻枝也略微扬起头来。
徐愈仿佛在酝酿着说辞,良久,才道了一句:“慕见......慕见身患顽疾,府医再三嘱咐,若是生产,恐怕凶多吉少。”
言栀沉默一瞬,接着笑了起来,徐愈霎时怒目圆睁。言栀平稳气息,却依旧难掩笑意:“是不能生,还是不愿生?徐大人比我清楚,便不必再兜圈子了。你们夫妻俩究竟是如何的心思,我不愿听,但徐大人不愿与夫人诞下子嗣,却是在下的探子真真切切告诉我的。”
谢闻枝此时开口,他神态怏怏,颇为倦怠:“您不愿子子孙孙永世冠徐姓,实乃情理之中,毕竟房氏嫡系唯有大人一人。”他仿佛还没从谢疏林的死中晃过神来,连思维也有些难得的迟钝。
徐愈胶着摇头,反驳地十分无力:“不,不是......”
“大人。”青梧敲响铁门,来到谢闻枝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徐让尘来了。”尽管他如何压低声音,“徐让尘”三个字宛如救命稻草,直直窜入徐愈的耳中,他眸光闪烁,得救般地松了口气。
“请他过来。”谢闻枝撑起身子,稍抬起些精神,同时递给言栀一个谨慎的眼神。
“是。”青梧得了令,再次消失牢房中,未几,随他匆匆赶来的还有徐让尘。
“言栀!”徐让尘风尘仆仆赶至牢中,怒火好似能够融化冬雪,“你为何杀我家仆!为何绑我父亲!”他伸手抓向言栀的肩头,只是尚未触碰得到便被青梧死死压在了地上。
地上湿漉漉的,没有结冰,潮得恶心。
“外头雪虐风饕的,我还担心着你孤零零一人来不容易,却不想你神气倒足,看来是我多虑了。”言栀柔声笑道。
徐愈面色霎时白了,他喘着粗气,手铐随着他的愤怒发出叮叮响声,“你竟敢......竟敢......我儿可是雍王近侍!小心你们的脑袋!”
“哦?”昏暗当中,言栀的眸光晦暗而粘稠,阴鸷地望向徐让尘,“我让你问的事,你当真不曾上心?”
徐让尘红着眼,拳头紧攥言栀的裙摆,他的神情晦涩难明,只听他声音颤抖着,道:“我、近日事忙......未寻得机会。”
言栀在昏黄晃动的烛火中侧过眉眼,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他,淡淡道:“可我没工夫等你到除夕了。”
只见言栀从袖中抽出把匕首,尖刃闪着寒光,贴向了徐愈通红的脸颊,凉意刺得他一个激灵。
“公子!”徐让尘喊道,挣扎着往上,“这与我爹无关!求公子莫伤我爹!”
言栀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笑意中带着愉悦:“我也没有工夫看你们演父子情深,桩桩件件,事多冗杂的,一件件来吧。”
“什......什么?”徐愈神色一怔,呼吸微窒,视线锁着徐让尘不肯放。
“谢大人,这头一件事便与您有关,恐怕不能作壁上观了。”言栀眯着双眸,匕首还抵在徐愈的脖颈处,眼神冷了许多。
谢闻枝与他对视一眼,迟迟道:“是什么?”他正询问着,被强压地上的徐让尘发出一声低鸣。
言栀冷冷道:“你来说吧,徐让尘,杀死谢疏林的是何毒,制毒之人是谁?下毒之人又是谁?”
谢闻枝眼睑颤抖,瞳孔霎时缩了一下,他阔步来到徐让尘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快说!”谢闻枝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捏碎。
“公子!我曾提醒过公子,那时已然惹人生疑,如今是万万不可再说了!”徐让尘竟沁出一声哭腔来,他反抗着扭过头,却被青梧死死按住,吃痛似的哀鸣,“求公子体恤......我来时踪迹暴露......若说了,还怎么回去?”
“你以为你什么也不说便能安然无恙?”言栀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没有正眼看他。
“你说啊!你说出来,本官定保你安然无恙!”谢闻枝强忍着怒意。
徐让尘脸上带着水,不知是地面潮湿,还是他的泪。
“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言栀垂下眸,低声喃喃。
牢房内可怖得阒了声,突然言栀抬起手,匕首刺入徐愈的手臂,伴着一声凄厉惨叫,顿声一响,扬起鲜红的血。
血溅在徐让尘的脸庞,模糊他的视线。
“言栀!”
“还是不说么?”言栀平静看着徐让尘,目光颇有些怜悯。徐愈哀嚎连连,刺伤的是他的左手,言栀自认还是留了情。
血扑洒到了谢闻枝的足尖,他同样惊讶后退两步,仰头时徐愈的手臂正汩汩冒着鲜血,宛若一条小溪,顺着割裂的衣袖,颤抖着滴在地上,发出悦耳的节奏。
“我说!我说!”徐让尘的指甲嵌入肉中,同样渗出了血色,“我说......莫伤我爹。”
徐愈不可置信地睁着眼,正欲咒骂,却被言栀早有所料般地堵住了嘴,嘴里塞得便是撕裂的衣袖碎布。
徐让尘倒在地上,已然放弃抵抗:“胡酥......根本不是伊氏国诡秘奇毒,而是一个游方道士给的,那道士、那道士叫戚筠,我只在王府见过他一面......当初提醒公子之时我尚不知晓他的名讳!并非有意诓骗!”
又是戚筠?言栀睁大了眼,匕首险些脱手。
“是......是魏邤?”谢闻枝倏地一愣,声音低哑:“为何?他为何要杀疏林?他们、他们不是情同手足,不是......”
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魏邤这出戏演的时间长,演技精湛,精湛得都让谢兄忘了他的本性。”言栀阖眸半晌,稳了稳,睁开眼定睛望着徐让尘,“那下毒之人呢?”
徐愈在刑架上拼命晃着脑袋,发出嘈杂之声,徐让尘望着父亲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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