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扶摇逐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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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跟母亲姓的孟,父亲是安市一名电工,姓平,于她三岁那年工伤亡故。
但孟家曾是沪上四大家族之一,战乱尚未开始时就举族搬去生巧国避祸。孟家主家一儿一女,儿子三年后回国投入战争,至此未归。女儿一力挑起振兴家族的担子成为执家人,后与国内的景家二公子成婚,景家乃医学世家,景二公子空有一颗报国之心却无施展拳脚的能力,悲愤之余入赘孟家出走生巧国学习西医。他与孟家女儿八年内陆续生下三子一女。这一女,就是孟图南的母亲孟同尘。
孟家虽身在国外,却没有停止过与国内的联系,亦通过特殊渠道持续地捐赠各种战争物资,小到日化粮草,大到火炮飞机,他们不图名利,不许报道,亦不图回报,只想光复家国。久而久之,刚成年的孟家幺女认识了而立之年的一代名将,两人互□□迹,只待战争结束就结为夫妻。然而,两人都没意识到接下来的五年战争突然进入白热化阶段,形势严峻,战事惨烈,在炮火纷飞的年代信笺无法传递,很快就失去联系。
孟家幺女一等就是五年,然而孟家经过打听,却得知那将军因受伤与战地护士结缘,这件事被瞒了下来。孟家人咬死口,只当他战死了。孟同尘伤心过度病倒了,一养就是八年。加之国内恰逢特殊时期,清算得厉害,他们回不了国又耽搁了两年,痴心的孟同尘仍执意回国,并于33岁这一年重归故土。
而此时那位将军战功赫赫,早已家喻户晓,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而当年战地与护士结缘的人也并不是他,以讹传讹之下变成了子虚乌有的误会。孟同尘与他再续前缘,就在两人准备结婚之际,将军却悔婚一走了之。孟同尘大病一场,恰逢时局动荡混乱,她被迫滞留国内。
在此期间孟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也没能找到她,这几年间她的母亲亡故,大哥三哥为争夺当家主母的位置手足相残,一个落了残疾,一个死了儿子,结了大仇。于是渐渐地,孟家再分不出心思便停止了找人。
直到四年后,孟家幺女领着一个三岁的小姑娘重新出现在领事馆,后经协商,确认,很快孟家就来人将她接走了。但没有带走这个姑娘,她又被送回平家,辗转在各种亲戚手中生活,直到13岁那年,因为满分作答盛家老爷子的一张物理试卷被沪交以“自强首在储才”为由破格录取。
自此她跟着盛家老爷子盛丰明到了沪市学习,两年后,她出国,三年后回国。
凌峥嵘面无表情地将纸揉碎,然后泡进水里碾成纸浆。他的脸色凝重,抬手扯了扯领口的扣子,心里有口气堵着,不太顺畅。
辗转在各色亲戚家长大的孩子,还是在这个家家刚温饱了没几年的时代,能活下来已属不易,若非智商超群哪里有读书的可能,更不提高尚的爱国情怀了。接着求学也只在国内读了两年而已,就去了国外,天才的盛名之下,包裹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呢?
凌峥嵘长呼口气,掩起眼底复杂又心疼的浮光。所以她才能这样对待自己,苛刻,冷酷,毫不留情。倒也侧面诠释了为何她能忍得这样的痛苦,又为何会拥有如此稳定的内核,和对情绪的控制能力。
一颗柔软的心被千锤百炼,被亲情百般折损,被物质践踏,稍有松懈就会被痛苦和怀疑吞噬,她除却坚强别无他法。
怨恨过吗?彷徨过吗?从泥淖的生活陡然变作云端,外国的月亮不比国内圆,但一定比她在国内遇到的所有温暖还要暖。所以,她为何孤注一掷,执意回国呢?
凌峥嵘使劲捏了把鼻梁,第一次知道美色误人,他这么多年头一次心动,就出了这么大岔子。可他一贯是清醒冷酷的人,他知道怎么正确地处理这种意外。他按住自己的心口,眯起狭长的眼眸,处理特务这种事要快狠准,主动出击。
如果她真的留不住的话,那就……秘密将她处决,为她善后。
饭后舒敬去了一趟机要处,抱回来很多文件。他请示凌峥嵘道:“老大,这些都是咱082旅的事,说是很急,副手说您再不回去,他就找来了。”
凌峥嵘瞥了一眼,弯腰将东西摞起来搬到隔壁。
然而他一开门就被惊了下,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他原本整洁有序的房间此刻被堆满了摊开的书。
这些都是原本就在这房间里放着的,很多军事方面的书,一半以上的舶来品,翻译并不够准确。他将文件放在饭桌上,蹲下身来看了眼地上摊开的书籍。泛黄的纸页上被铅笔画了很多圈,拉出的引线上复又写上了外文或蝌蚪文。
每一种文字在她笔下,俱是漂亮得如印刷体一般的,略略倾斜着,潦草且流畅,隐含锋芒。
少女跪着扑在地上,长发倾泻在身子一侧,眉目低垂,长长的眼睫毛盖住发红的瞳孔,脸色苍白疲惫,手里握着铅笔在看一本书。神情不动如山,不时写写画画,对一切外物置若罔闻。
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她脸颊又添了两道新伤,已结痂,嘴角有破皮的痕迹,还有些肿,瞧着却有种破损美感。
凌峥嵘错开视线,性-感的喉结滚了滚。那会儿将她抱回来时,她正痛得厉害。一对瞳孔都放大了,像困兽找不到出口,焦躁压抑,像藤蔓破土,再痛的压抑也要冲出天际。她攀附在凌峥嵘身上,唇瓣碾过彼此,索取更多可以触碰的慰藉。
凌峥嵘敛起狭眸里的后悔,那种失控的感觉令他心慌。
他没有打扰少女,自己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就着饭桌的一点微光打开文件。
凌峥嵘公务起来亦是心无旁骛,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很快处理了大半。待他活动僵硬的脊椎时才发现少女已由伏地变作了盘腿而坐。
他心思微动,故意将一份机密文件摊开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门掩上时发出吱嘎一声。
他想,如果小姑娘是个特务,那她一定好奇这些文件内容。
凌峥嵘掐着表,两分钟整的时候猛地一把拉开门,吱嘎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他稳步走出来,冷冽的视线落在摊开的文件上,他特意将纸业留了弧度,只要动了就不可能复原。
然而现在这个弧度仍在,而少女也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哂笑挑眉,自己不明白为何要松口气。他阖眼坐回去继续公务,心想着她身体还没好,应当不会这么敬业吧,不急,再缓缓。
这样想着时,少女忽然站起身来,凌峥嵘扭头去看,却见她忽然翻找出那条纱布,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把眼睛缠上,待走到床边时已将纱布打了个结。
眼见着少女休息了,他便动作更轻了,正欲重新捡起钢笔刚落纸,舒敬来敲门了,说是余副手正在赶来的路上。
凌峥嵘瞥一眼床上的少女,肥大的衬衫长裤,小小的脸庞多半都藏在枕头里,午后的阳光将窗帘照成橘黄橙绿的背景板,只为衬托出少女公主般恬静的睡颜。
好像她自踏入国土后,一次都没这样松弛得休息过。
舒敬也踮起脚尖往里头看,被凌峥嵘斜睨了眼后,立刻萎-靡着后退半步,不敢再探头探脑的。凌峥嵘干脆带上门,站在门口静候副手委大驾。
海边的午后微风袭袭,空气里的风隐隐有了凉意。现在正值部队午休时间,静得只有不时飞过的鸟儿振翅的滑翔声。
不多时,余副手等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这个老刘啊,怎么能把人安顿在这里?多宝贵的人才啊,咱们应该尽可能提供最好的资源给他们,争取留住他们,让他们努力搞科学研究,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一旁的人连连称是,“大领导们都这样说的,先回来,然后留住,最后才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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