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漪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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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乐漪自那日在马车上和陆乩野不欢而散后,便再也不曾见过陆乩野。
他们二人虽是在同一军营,但身份天差地别。陆少将军能在偌大的军中来去自如,但殷乐漪被看管在军帐中,一步都难以踏出。
周骞虽已身死,但不到魏国殷乐漪半分也不敢掉以轻心,陆乩野这棵大树她还得攀。
她知晓自己上次无意间得罪了陆乩野,她担心陆乩野因此事记恨于她,便一直想再见陆乩野同他亲自道歉。
可殷乐漪三番四次委托看守她的士兵去请他相见,士兵都只带回一句“军务繁忙”。
一日两日公务繁忙尚且可信,但连着好几日都是军务繁忙那便是敷衍,陆乩野这是摆明了不想见她。
陆乩野从前何时拒过和她相见,这一次想来他是真的动了气。
殷乐漪日日忧虑,惧怕自己翌日便会因为陆乩野的无名怒火落得更惨的下场,连着几日都未能睡得一个好觉,途径邕州之时便又病倒了。
发现她倒在营帐内昏迷不醒的,是每日为她送饭的士兵。
那士兵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应答,便知道事情不妙。但士兵也不敢擅作主张,便只得将此事禀告给陆乩野,到主帐外求见。
“少将军,属下有事禀告。”
须臾,正在帐内禀告公事的傅谨掀开帘,将人引了起来。
陆乩野书案上放置着一堆未处理的文书,见有人来禀,连眼也未抬,“何事?”
“回将军,芙蕊公主貌似生了重病,在帐中昏迷不醒,是否要请军中大夫为公主看病,还请少将军示意。”
陆乩野闻言翻文书的手一顿,默了几息后道:“即刻就去请。”
“是。”
士兵不敢耽误,连忙起身去请大夫。
傅谨在一旁听的真切,待士兵走后猜测道:“莫不是因为这几日公子拒见芙蕊公主,这才又让她生了病?”
陆乩野眼帘掀起,余光扫了傅谨一眼。
傅谨清咳一声忙正了色,“属下失言,芙蕊公主千金之躯,身子娇弱吃不了行军之苦,患病情有可原。”
陆乩野将手中的文书放下,冷冷道:“的确娇弱。”
三天两头不是在患病便是受伤,不必陆乩野如何,她自己便能先把自己折腾死。
陆乩野思及此,又因为傅谨的话,想到这几日殷乐漪曾多番求他相见的事,也不知屡次被他拒见的殷乐漪如今病成了什么样。
陆乩野将文书随意往案上一放,有了几分想见殷乐漪的兴致,也未让傅谨跟随,独自前往殷乐漪的营帐。
他到时,见大夫正在叮嘱殷乐漪:“公主这几日胃口不好,吃得太少。加上箭伤未愈,心有郁结,这才会又病倒。”
“公主一定要多食多休息,否则伤口便会好的更慢……”
殷乐漪听得恍恍惚惚,大夫为她看诊完起身离开后,露出后方的陆乩野。
她以为自己是病迷糊出现了幻觉,揉揉眼又看了看,陆乩野还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殷乐漪喜出望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陆少将嘶……”
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眼生热意。
陆乩野站在原地未动,见殷乐漪一张脸苍白无比,唇色毫无血气,青丝衬娇颜黑白分明,弱柳扶风地似一朵摇曳的芙蕖,一点轻柔外力便能将她折断。
殷乐漪泪还含在眸中,缓过痛劲后弯了弯唇角,本想对陆乩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又记起他不喜她的笑,便又将笑容压了下去。
“陆少将军,那日是我言行不当冲撞了你。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我一小女子计较。”
陆乩野踱步靠近殷乐漪,声线里有了几分兴意:“那你便说说,你言行不当在何处?”
殷乐漪这几日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便是这些个问题,答得很是干脆:“离开鄯州那日,安昱的确是想将我从魏军里救出去。但我并未答应,更是竭力阻止他。”
“我未曾与陆少将军你明言,只是不愿此事闹大惹出事端。但陆少将军你洞若观火,我帮着安昱隐瞒反而弄巧成拙,害陆少将军误解,这件事是我之过错。”
如今既已离开鄯州,殷乐漪便不怕告诉陆乩野全貌,左右他总不会再浪费时日回程去截杀安昱。所以此刻讲出来,既显得她坦诚相待,又能借此平息陆乩野的怒火。
陆乩野不置可否,只问她:“还有呢?”
殷乐漪一愣,心中疑惑还能有什么,难道惹恼陆乩野的原因不止是安昱想救她这件事吗?
可是她除了隐瞒陆乩野这件事以外便再也没有瞒过他其他的事,她苦思良久,还是打算顺势表一表她的态度。
“我此刻在魏军之中有陆少将军你庇护我,所以不管是安昱还是旁人想要将我带走,我都是不愿意的。”殷乐漪言辞恳切,“哪怕往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我的选择也会和这次一样。”
少女嗓音清丽如玉珠坠盘,因为虚弱伴着一点软软的音,承诺的话语听到人耳畔里,都好似情意绵绵地在诉说着她的千万柔肠,比那柔情似水地情话还要动人悱恻。
陆乩野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她脸上,好似想从她的神态里,窥一窥她这番动人心扉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殷乐漪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因此这次她不惧怕陆乩野的审视。
陆乩野扯了扯唇角,似是而非地笑道:“殷姮,你不和安昱走,不过是因为你明白安昱根本救不走你罢了。”
他看得透彻,无论殷乐漪把话说得有多么动听,都无法蒙蔽他。
殷乐漪唇抿成线,这便是她厌恶陆乩野的一点,他太敏锐也太善于揣度人心,殷乐漪每每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心中藏匿的想法被他尽数知悉,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头皮发麻。
陆乩野见殷乐漪眉心蹙起,显然是被他说中心中所想,他敛了笑意冷笑一声,转身抬脚便要离去。
“陆少将军且慢……”殷乐漪急切地抓住陆乩野手臂,怕他这次离去对她的误解更大,连忙解释道:“我的确是知道安昱救不走我,所以我不想给他和自己都惹上麻烦。可是即便安昱能救走,我也是不会跟他走的……”
陆乩野回首,扫了眼环在他臂上的手,纤纤玉指力道羸弱,只要陆乩野想即刻便能挣脱。
他淡声问:“安昱若能救走你,你为何不跟他走?”
“你能护住我,我为何还要和他去东躲西藏?”
殷乐漪早已没了逃跑的念头,她这样的身份哪怕逃出去也会被魏军抓捕,与其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一生,她不如维持原样,至少还有能与亲人重逢的机会。
殷乐漪担心陆乩野一走了之,抓陆乩野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仰头望着他道:“芙蕊如今有陆少将军一人庇护便足矣。”
她生了张绝色容颜,尤其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眸,哪怕是随意地一瞥都像是含情脉脉。更何况她眼下做足了乖顺,美人示弱娇美动人,任谁来瞧上她一眼都会心猿意马。
陆乩野转过身来,另一只手抚了抚殷乐漪脸颊,笑问她:“是吗?”
他常年习武,指腹掌中都覆有一层薄茧。而殷乐漪的肌肤却与他相反,细腻雪白,脸颊更是柔嫩无比,触于掌中摩挲便如同在把玩一块无暇地上等羊脂玉,含着她的体温让人爱不释手。
殷乐漪要陆乩野消气,即便他抚摸她的动作让她觉得发痒,也强撑着没有躲开。
她柔声回应:“自然是。”
陆乩野眸中笑意加深,像是被殷乐漪温顺模样取悦到,随口问上一句:“听说你病了?”
他来时大夫还在,显而易见的事还要问上一句。
殷乐漪不知他想做什么,只得如实道:“是有些不适。”
正这时,为殷乐漪送药的士兵掀帘走了进来,殷乐漪忙往后一躲和陆乩野拉开距离,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陆乩野掌心里的柔软即刻消失,他顿了顿,收回手时指腹轻碾,似是在回味停留在掌中的触感。
热腾腾的汤药端至一旁,士兵便退了出去。
殷乐漪看着那碗药,口中好似就已苦涩翻涌,眉心不自觉又蹙起几分,嗓子却不合时宜的咳嗽起来,细柔的一声又一声,好似要将她这羸弱的身姿给折腾垮。
陆乩野撩袍坐下,拿起那碗药端到殷乐漪面前,“喝了。”
殷乐漪受伤的手不便,只好用一只手接,“多谢陆少将军……”
她指尖一触到碗沿,便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陆乩野好笑道:“有这般烫?”
殷乐漪不敢拂他的意,垂首吹了吹自己的手,那一抹指尖都被烫的有些发红。
陆乩野瞧见,哂笑一声:“果然娇贵。”
从小金尊玉贵娇宠长大的金枝玉叶怎可能不娇贵,但殷乐漪深知自己娇贵的不合时宜,陆乩野此话也不过是在讽刺她罢了。
可事到如今沦落成亡国战俘,她也不愿自己这般娇贵,这娇贵只会让她更柔弱,哪怕连端一碗汤药这样的小事都做不成。
殷乐漪心中委屈,却不想让陆乩野看穿小瞧她,垂下睫羽掩饰眸里的情绪,一勺药却在这时喂到了她唇边。
殷乐漪惊讶地抬眸看向陆乩野,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语气也甚是淡漠:“喝。”
殷乐漪下意识张了唇瓣,喝下陆乩野喂来的这口药,脑子却仍处在惊异中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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