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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雨》

6. 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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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昨夜一事,大理寺中投目光向窦净梧的不免纷乱起来。

从她刚上任时的打量、猜忌与不屑,过渡到了如今的畏惧、疏远,而她仍旧如常应卯,流言于她仿佛毫无影响。

“窦少卿。”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外就响起了崔章静的声音。

窦净梧有些诧异,大清早的他不去查案研究尸体,跑来这里难不成是因为昨夜的事准备算账?

他看着虽不像小肚鸡肠的人,但经过她昨天的观察来看,他心思太多,与他同处一地少不了要斗智斗勇、浪费精力。

同时,窦净梧觉得此案发生的节点实在太过巧合,仅说最近几个月,长安能摆在明面上的命案可是屈指可数。

怎的,她这才上任不到三日就出了个这般诡谲的案子,难道她真是应了崔章静的命不成?

又或是天生不祥?

反正,她最初来这的目的就是因为清闲,方便暗中推进计划,即便今时诡案频发,对她来说死一个或是两个皆不过鹅毛浮水。

她只要做好这个少卿便可。

至于躲在暗处试图利用她达成目的,只要手还未伸得太长,影响她本身的计划,她暂且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着精力纵情笙歌岂不更好?

“崔寺卿……”

她叉手行礼,摆出一副什么也未发生的平静神色,从容不迫的出声问:“你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崔章静挥手屏退了跟在身后的沈伏,沈伏顺势原本想带上门却被他回眸喝止:“青天白日地关着个门在屋里像什么话?”

沈伏悻悻瞥了他两眼有点无语,平日里这整个大理寺就数他最爱关门,生怕被人瞧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现在……

沈伏转身冷笑,像是发掘了什么奇物,口中情不自禁地嘀咕:“崔章静你这般行径还真怪不得寺里人胡说八道,明眼人都瞧出来了,你这棵铁树是要开花结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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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净梧不喜明明可以明示的事偏要假装神秘浪费时间,倒了杯茶直接就让他开门见山。

崔章静凝眸沉思,适才要说之事俶尔就如鲠在喉,只回想起昨日见她的第一面,感到莫名的亲近。

她看似知书达理,表面上和他之前所见过的女子皆无二别,但就她这一路顺风顺水成为大理寺少卿的事迹,谁人手笔一目了然。

他不信崔杉会找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来监视、制衡自己,所以,他决意先发制人,看看她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昨日我因意外突起对窦少卿多有冒犯,实在抱歉,往后你我共事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崔章静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话语间滴水不漏,看似是在为昨日轻慢窦净梧之事道歉,实际上不过是借此来试探她的秉性。

窦净梧笑容可掬,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不同寻常的话,挑起她心里的那根弦。可惜,除了这别有用心的道歉外,一点有用的话都没说。

随着耐心消磨殆尽,她生硬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至于他那些不怀好意的小心思,她根本不屑一顾。

“昨日的案子崔少卿可有进展?”她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崔章静脸上勾着笑,避而不答,并另起新话头:“如果我没记错,昨日之前你我素不相识,你如何能一眼认出我便是这另一位少卿的?”

见他仍不死心,窦净梧轻吁了口气,眸中厌烦一闪而逝,心不在焉道:

“你昨日穿了身白袍,初看不染尘埃是个在意仪表的人,而你的靴身处却沾满了黄泥。近日长安无雨,只万年县近郊接连下了几日暴雨,山体滑坡冲下来不少东西,据说还有好几具荒尸。”

“如此,我便大着胆子猜出了崔少卿。”

她说的轻描淡写,如同在说今日早膳用了什么般,撑着脑袋不以为然的饮茶,心里头的小算盘正越滚越大:“崔少卿可还有其他事?”

窦净梧放下手中杯,傲慢地拿起文书故意搡了他一下。

“昨天你看到了吧。”崔章静意有所指地看向她。

她面带审视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心中陡然便生出一丝悔意,她就不该搭理他,半点有用的都不提尽说些废话。

崔章静深知她有些恼,侧身向她靠近,正欲开口讲清楚,外头旋即传来一连串叽叽喳喳地吵声。

他面色不善的刚想喝止,声音短暂停了片刻又骤然响了起来:“快说。”他背着身侧首向外张望。

“城北芳林门的一处野地里又发现死尸了。”沈伏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时不时东张西望,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看着他。

崔章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斩钉截铁道:“还有什么,赶紧说。”

“这已经是本月第四个了。”沈伏以极快的语速说完后半句,然后早有预料般转身拔腿就跑,也不管方向朝哪。

蓦地一个装满茶水的瓷杯像道闪电一样,打着旋就飞了出去,咣当一声脆响水花四溅。

“混蛋。”他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双手向外伸展后叉腰。

天子脚下顶风作案,这凶手简直欺人太甚,根本就不把大理寺和律法放在眼里。

窦净梧目空一切,手腕延伸至官服袖口溅满了茶渍,不以为然地甩了几下手后又随意掸了掸衣摆。

零星几滴水珠掉落,她站了起来。

崔章静暗暗瞟了一眼她,见准备离开,神色一下子就变了,怪异的一把便拽住了她的胳膊,义正词严道:

“你身为大理寺官员食君之禄,却总是以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对待所有事,莫非这便是你的为臣之道?”

“……”

窦净梧斜了他一眼,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滑去,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眼看此法毫无效果,他又意欲换其他的方式留人,但因同级又不能硬来,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唯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短时间内连死四人,闹得满城风雨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他言辞恳切地说着。

窦净梧默不作声,脚下步子却逐渐放缓。

“你这一套在世人眼中或许是个好官,可在我这你最好有话直说。我因何而至此,你我心知肚明。若只是查案,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即便是再艰险我也义不容辞,可你要是执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烦请恕我不能作陪。”

崔章静眼看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面无表情,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流露钦佩。

他深知女子立世之艰,更遑论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

听人说她本不是窦莒现任薛氏所生,只不过因他注重名声这才对外宣称是薛氏所生的小女儿,因自小体弱被寄养在老家,借口她如今年岁渐长,正值婚嫁之龄,所以将人接了回来。

实际上,长安人尽皆知他舍不得窦清夜出嫁,致使其年芳双十仍然待字闺中,月余前将窦净梧接回来,刚好可以让窦莒用来笼络人心联姻。

崔章静低下头轻笑一瞬,眸光径直与她凌空交汇:“你可愿与我合作?”

她比他低了大半个头不止,加上男女本身的体形差距,她附着在他身影里被遮挡的几近密不透风。

昏暗猝不及防地压下,意外裹挟着来自对方的专属气息发散在身边空气里,窦净梧答应得斩钉截铁,于心里又暗自发笑。

看来这崔杉树敌颇多,连自己亲侄子也想让他死。

“你的条件?”

崔章静看上去似乎很是意外,却又因为正值与她谈条件的时候,他试图将所有会影响结果的因素藏匿。

但他不知,窦净梧最擅长的便是观察与算计人心。

当他那一瞬的露怯发生,她就已经猜到,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底气,不论是拉拢她,还是在对付崔杉的这一点上,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窦净梧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一样,眼皮上下开合,神色毫无起伏地扫视他,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漫不经心开口:

“我的条件你给不了。等你真的到能眼都不眨就决定一切时,我想到时候你又会成为如今你最厌恶的人,掀翻现在对我的承诺。”

她语气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以至于崔章静凭空生出刹那错觉,不禁怀疑,她真的会一语成谶吗?

在这个想法于脑海漂浮的短暂时间,他就果断否决了。

“窦净梧,我会成为怎样的人只有我能决定。我既然承受过那些痛苦,又岂会不懂,因果循环,报应终将会降临。”

“有什么必要深陷漩涡呢?”崔章静语气不知何时软了下来,紧盯窦净梧的眼神如一泓清澄透明的泉水。

她目不转睛,倏然眉头一挑:“就这些?”

她方才答应他本就是抱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的期望,为了省事,不曾发觉他竟是这么个一本正经的,光是现在这短时间里就啰唆了个没完。

若往后依旧,窦净梧心中忽然就觉得倒不如对立来得简单,至少平日里能清静不少。

闻言,崔章静眸光一沉,惊觉他从一开始找她时就已经上了贼船,而今他还在笑呵呵地帮她数钱?

“少卿。”沈伏看着他这副略带愠怒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站着。从前他很少见过崔章静真正动气的样子,大多时候也就是骂一顿。

崔章静神思恍惚,心里像是打了个结一样。

眼看场面一度寂静,沈伏这时候很快便来了一句:“去案发现场?”他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可是任凭他左看右看,两个人却始终不发一言。

当即,他斗志昂扬,直接拍板;“那便去案发现场!”

城北,芳林门外野地。

窦净梧难得的首当其冲走了上去,眼前是一片近半人高的油绿杂草丛。

因这一带环境十分特殊,艳阳高照时光与地形结合而会生出一些视觉偏差,导致当人站在草丛中的下位时便会理所当然的认定,前方那一片瑰丽风光的后头仍是坦途。

坦途之上长有一棵巨大榕树,不计其数的根须垂下,缠满了挂着金铃的红绸,朔风吹过,铃音起,万千亡灵借道。

或许在窦净梧还未进一步深入时,她的潜意识里就已产生这般相差无几的认知,但当她一心只盯着前方的榕树而忘却脚下时,空谷哀鸣,碎石沙尘从脚边跌落进由一层雾气掩盖的万丈深渊,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

好在,她及时回神悬崖勒马,这才幸免于难。

“怎么了?”崔章静察觉到不对劲后风风火火地就往这跑来。

窦净梧神色僵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心下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让她觉得这个案子的背后好似埋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可是,她究竟该不该牵涉其中呢?若是影响到计划,恐怕会苦恼不已。

就在她准备远离这掩人耳目的悬崖时,身后扬起风声,有一股力先她一步将她拉了回去。

“这里除了现在的事,往常是否还发生过其他的?”窦净梧朝不远处的沈伏看去,方才还微曲的眉头瞬间舒展。

沈伏闻言侧目,与旁边人交待好事宜后,面色略显复杂的朝这靠来。

“窦少卿具体指的是?”他言语低缓,聚精会神地看着窦净梧,好像真的是她在开玩笑一样。

顷刻,窦净梧轻笑着再次向断崖边走去,掠过他时的眼神之中透着阴冷。

也不知他这是想她给一个下马威,还是说他牵涉其中,也脱不了干系,反正他是他们这几人里第一个知道消息的,绝无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崔章静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默默瞥了沈伏一眼警告他,他悻悻然耸了下肩,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没有半分被训的收敛。

接着三人并排站在迎风处,窦净梧四下观察,目光直对对岸榕树上被裹缠的尸体,眼看这尸体一袭红衣,身上贴满了黄符,发丝披散在胸前遮盖了全脸,根本辨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这里有路过去吗?”崔章静扬手指了一下前方,头也没回地道。

沈伏这会却突然积极了许多,连忙答道:“有。”他抬眸看向侧方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因为这儿的环境盛长一种野菜,时不时就会有附近小村庄的村民来这采摘。”

窦净梧面无表情地暗自思索,跟在几人身后一同过了桥。

相比于方才的那处地方,这处因为榕树近在眼前,所以只要一靠近立马就会发现咫尺之遥的地方是一道断崖。

她越过草丛走到尸体正对面。

上一具因为尸体早早就从井里捞了出来,她没能看到完整的案发现场,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一具与整个现场合并成一幅画,仿若是一场盛大的祭祀礼。

缠红绳、悬金铃、着喜衣、制黄符——还有这四肢骨节砍断又重新用红线缝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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