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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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李珘应该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感觉。
被废后,废世子李珘被送到离宫养病,一段时日后,头痛和遗忘之症皆有所减轻,并且开始想起一些人来,虽然总是时好时坏,始终难以痊愈,但无论如何,他在恢复。这让知道李珘在离宫养病的人都不禁怀疑,到底是那样远离宫廷和朝廷的生活使他恢复了,还是隔绝的环境使毒害他的人再也害不到了。然而好景不长,在离宫住得久后,李珘竟然开始出现了梦魇的症状。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每每在梦中,他便会回到四四方方的宫墙里,有时是在王宫,有时又是在离宫。宫里没有旁人,只有无脸之人。
这些无脸之人穿着或侍卫大臣、或内侍内官、或宫女尚宫的衣服,有着人的躯体,却没有五官。无论梦中李珘走在哪里,那些空荡荡的脸庞总是对着他。虽然没有眼睛,却好像一直在注视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无脸人跟着他,无论他躲到哪里,都会有无脸人找到他。
明明脱离了遗忘的魔爪,却又来到了新的地狱。
梦中的李珘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某一日起开始在宫中逃跑,试图找到可以逃出宫的方法,然而他跑的越快,无脸人出现的越频繁,甚至会从任何一个角落里钻出来,大概是这些人没有嘴,说不了话,所以只会上手,要将李珘给捉回去。每每被无脸之人围追堵截,逼得退无可退,惟有于梦中自尽方能醒来。大多数时候,李珘会选择一刀了断。
在长期梦魇折磨下,李珘变得惶惶终日,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偶尔清醒之时,也会逐渐认为绝对是有人在害他。梦境和现实不同的是,他在梦中自缢,那些无脸人只会在他脚下看着,但在现实里自缢,会有很多双手将他托举下来。
直到有一天,李珘决定不再找一棵树吊死,而是继续逃。因为他害怕自己在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时真的在现实里自尽身亡了,虽然痛苦,但他还是不大想死的,他还有妻子儿女呢。大抵是逃的次数多了,运气使然,有一次他终于让无脸人追不上他,很快逃到了宫墙之外。
回头看,那些无脸之人站在宫墙下,明明没有宫墙那样高,却在墙檐露出半个脑袋,用没有眼睛的脸看着他。分明门就在那里,但那些人却没有走出来。宫外是灰茫茫的一片,远处却有一座岛越来越清晰。等他扭头再往宫外走的时候,他就醒了。
醒来后的李珘意识到宫中就是他的心结,他要离开这里。只有离开王宫,他才能活着。因而在某日短暂的清醒后,李珘决定出宫。他确信想害他的人无非是对他心生怨恨才痛下杀手,只要他离开这里就可以结束一切。他宁愿被刺杀身亡,也不愿遭受折磨而精神失常变成一个废人,他认真思考很久后,认为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想起妻子和儿女,要是再变成一个废人丈夫和废人父亲那还不如死了。他只怕那些人杀不了他,要杀他,就光明正大地杀了他吧。无论如何,他要出宫。
后来,他就被贬了,而且流放。
李珘道:“所以正是那样的感觉让我确信,眼前那所谓的解忧草正是当年害了我的罪魁祸首。而让我更加吃惊的是洪医官接下来说的话。只是这事说来复杂,不如洪医官自己说得明白,走,让洪医官再讲一次与你听。”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毫不犹豫地走出卧房往药房去,宋景熙只好跟着走了出去,见李珘已经一屁股坐到洪医官旁边了。
李珘笑眯眯地招呼两人:“来坐!”又朝洪医官道:“对了洪兄,当时初次拜访,我说那解忧草很可能是奸人拿来毒害废世子的东西,你又说了什么来着?”
宋景熙坐到李珘对面,韩时元也默默将椅子拉出来,坐到宋景熙身旁。听洪医官道:“兄长的死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历,那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兄长的死是一场意外,也原本一直坚持着这样的想法。然而不久后,英儿却让我改变了看法。”
“那天本是个阴雨天。兄长说,雨后许多药草会冒出,正是采药的好时机。山间野兽颇多,我担心兄长对付不了,便选择同他一起上山采药。”
“兄长一直在找一味药,用来治疗英儿。英儿是他的女儿,从小便难养,娘胎里带出来一怪病,一旦发作便咳血不止,只有兄长找的那一味药可以暂时治疗。为了那一味药,兄长不惜顶着危险攀下悬崖取材,却不幸丧生。由于这种药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以往兄长为了采集它也犯过不少险,那次失手,我只当是一场意外,之后便收养了英儿,当作我自己的女儿。”
“收养英儿不到一年后,某日我发觉英儿居然已经很久没有咳过血了,也不如从前消瘦了。以往英儿即便喝了药,一旦劳累,便会久咳不止。可当时的英儿,不消说咳血,连咳嗽也很少了,根本就与寻常孩童并无二致,其它孩子怎样跑跳,英儿也就如何跑跳,并且不再需要服用一直依赖的那味药。彼时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英儿的病我和兄长一样很清楚,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本无法医治。但英儿却莫名痊愈了。我便问英儿这是怎么回事?英儿的回答更加让我震惊。”
正在此时,洪英端着一盘茶水走了过来,一边给桌边四人布茶,一边面无表情地道:“那个时候,我五六岁,每半月必须靠父亲给的药才能缓解咳症。那药很苦,我一直记得。后来父亲被释放后,便带我回了故乡。大概是在父亲坠崖前的四五日前,那天是月初,按惯例,父亲会给我喝药。但那日的药很不同,只有轻微的苦涩味道,更强烈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极其刺激的味道,似辣而非辣,服下后感觉有一团火在胸膛里燃烧。我问父亲这是什么药,父亲只说,治病的药。”
洪医官道:“我那时听了英儿的话后震惊不已,如若不是英儿的病自愈了,那便是兄长最后一次喂给英儿的那副药的原因,但前者显然不可能,因此只能是后者。可那副药,兄长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得到那种药的,他从未对我提起过。”
“有了这个疑问以后,我便想起兄长坠崖不久后,有位自汉阳而来的官员找到我,直言我兄长是做了坏事,畏罪自尽,自己跳下悬崖而亡。但当时我不相信兄长会抛下英儿,也的确亲眼见到兄长是意外跌落,更亲眼见到兄长死死抓着绳索拼命向我求救的模样,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一直在对我说救救他。如果不是绳索被岩石磨破,我马上就能抓住他的手了。我将之说与那位汉阳官员,他也不知是否相信,总之不过几日便离开了。”
“当时我对‘这是一场意外’的结论深信不疑,然而之后英儿的话让我明白或许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既然兄长有了能够治好英儿的药,甚至已经用那药治好了英儿,为何还要冒险去山上寻那味老药?不惜攀下悬崖也要取到,这不是很令人费解吗?我开始重新思索汉阳官员的话,难道兄长的确如他所说,是畏罪自尽,故意跳崖?于是我将兄长留下来的遗物悉数再次整理一遍,试图寻找兄长是否留下了什么谜底。但我还是想错了,兄长留下来的东西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所谓的答案,他最后一次喂给英儿的那副药也没有任何提及。”
宋景熙反复捏握着陶土茶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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