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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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高悬。
汉阳,宋府。
宋道真行色匆匆地踏进府门,焦躁的心情写在了脸上,刚进门,便朝身旁一直跟随的家仆道:“快去叫景元来见我。”
家仆道是,离开了。宋道真也快步转进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和夫人分房多年,虽在一间院子里,却睡在各自的房里。他自认为这叫相敬如宾,谁也不会麻烦着谁,比如他就时常晚归,但夫人完全不会过问,他也不需要夫人服侍。踏进院子的时候,他也没朝夫人那边看一眼。
他今日晚归,不为别的,正是在和关系甚密的同僚谈论世子嫔小产之事,一直谈论到深夜,都没达成什么共识。他得找自己的长子来问一问。
一刻后,宋景元出现在宋父宋母的院门处。该说不说,这又是个面容俊秀的玉面郎君,和宋景熙有着六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温润柔和。他一身穿着整齐,看似神清气爽,其实刚被摇醒。
换做宋景熙,可能只穿一身寝衣就来了。但宋景元不行,他是个家中邻里都称赞的模范公子,注定要和礼法缠一辈子,他要是穿一身寝衣来,宋道真一定会面带愠色地教导他君子之仪,长子该有长子的风范云云。
宋景元习惯了。从自己的院子一路走来,深谙父亲所想的他,大概也猜到了父亲为何半夜找他。
家仆见宋景元走进来,便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宋景元刚走进来,还待行礼,宋道真已经急躁地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道:“坐下来!主上昨日召见了你,没和你说什么世子嫔之类的话吧?”
宋景元行礼的手都还没抬起来,心道父亲这是真的很急躁,连规规矩矩的问礼都不需要了,他也只好道:“......回父亲,没有。”
宋道真道:“那世子呢?”
宋景元愣了愣:“主上也...并未提及。”
宋道真皱起额头,道:“不是已经下葬了的世子,景元,你知道为父是何意思!”
宋景元低头沉默了小片刻。父亲问的是王上召见他时有没有提及心仪的新世子人选了,但那会王上召见他,只是很纯粹地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问他祖母德平翁主去世的时候,他伤不伤心,他不明白王上的用意,所以只规矩地回答说“孝为人之本,祖母去世,臣那时万分伤心,成日以泪洗面。”王上没表态,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是这样问的:“卿那时的伤心和悲痛,和寡人如今失去唯一的嫡子的悲痛一样吗?”
宋景元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怪异非常,王上隔了这么久才召见他一回,还是这两个奇怪的问题,他摸不清王上的用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绞尽脑汁只想出一句:“大凡亲人离世,皆让人悲痛不已。臣以为悲痛正如欢快一般,都是人拥有的相似的情感,不尽相同,也并无高低之分。不过话虽如此,东宫薨逝是国家的灾难,更是万千臣民的悲痛,万千人的悲痛加在一起,那便是比臣的祖母去世更加悲痛的事情。臣...但愿主上节哀。”
王上听后,默思片刻,抚掌赞道:“卿说得很好。”随后挥挥手,让宋景元离开了。
宋景元将问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宋道真听完,额头更皱了,手掌放在桌上拍来拍去,半晌后才道:“主上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王上会借景元的口来试探宋氏有没有扶持哪位王子的心思,结果这两个不明不白的问题,直接让宋道真内心的不安燃烧得更厉害了。
宋景元垂首道:“...儿子也不知。”
宋道真停下了拍桌,渐渐合拢拳心,面色凝重道:“景元,你说说,我们该不该找个扶持的对象?”
宋景元抬起眼:“......父亲!”
宋道真道:“好了!这是我们自己家,哪会有什么监听的家伙。全汉阳的官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我们又哪里算得上是失言。我想问你,你就尽管说!”
宋景元道:“......是,父亲。”
宋道真继续道:“景元啊,你也知道,主上早就对我们宋氏不如从前了。依我在朝廷上的观察,现在沈提学正和他那群自持清流的同僚商议着如何扶持瑞泉君上位,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办成这件事情,否则将来在朝廷上我们宋氏会再无一席之地。但除了瑞泉君,剩下几位王子的生母皆非世家出身,都只是宫中宫女或宫婢,若得不到朝廷官员的扶持,那必然斗不过瑞泉君背后的士林派那帮人。然而这倒也是我们的机会,既然没有背景,那就需要我们这些人作为背景,为父说句失言的话,这是我们在选我们的的主君,只要我们扶持一位王子,将瑞泉君打压下去,届时家门便可再度光耀。为父也和几位同僚商议过了,但仍不知该扶持谁好,有人觉得睿南君好,有人又觉得五王子好,各自持有各自的观点,还让为父来做选择。景元,若是你,你怎么选?”
宋景元道:“不知父亲的同僚各自持有的理由是何?”
宋道真道:“难道你不该已经洞悉了吗,景元?”
“......”宋景元略略低了低头道:“儿子先猜测一番,还请父亲指点。先论及睿南君,想必支持者认为其足够年长,心智成熟,学业虽不出挑,不如先世子,却也不算过差,而由其生母早逝,若过继于中殿,便有了正当的名分,并且这点可能是支持者最看中的一点,因为中殿曾抚养过睿南君一段时间;那么反对者则应该是认为睿南君早年性格怪异,不守宫中规矩多回,人品德性难以把控,这才导致睿南君由中殿抚养不过半年后便分离了,再加之其生母为宫婢,即使过继于中殿,血统也是抹不开的,宫婢之子的身份很难得到臣民信服,因此反对者又认为睿南君不是个好人选。再论及五王子,反对者认为其年龄过小,又贪玩贪乐,学业不精,生母家世也并不出众,比起睿南君来说并无何等优势;而反对者则会反其道思之,认为正因年纪小才更好教养。”
宋道真道:“这哪里需要我指点?你说得很准确,很完美。那么哪者更该得我们心仪?”
宋景元道:“父亲...更心仪前者吗?”
宋道真道:“这可不好说。”
宋景元抿唇道:“是的,父亲,这很不好说。我们要么不扶持任何一位王子......”
“这不可能。”宋道真果决道:“这不在我的打算之内。我们不做这件事,瑞泉君就会顺利当上王世子,我们一样得不到好下场。”
宋景元:“那......要么,我们选择了谁,那他就必须成为世子。”
宋道真:“不错,只许成,不许败。想当年你祖父和韩兵判,就是成功了,才有了我们家门如今的兴盛。但我们不能忘记那些当年站在你祖父和韩兵判对面的人,因为他们选择的主君最终没有成为国君,所以他们的家门也遭了殃,有罪之人加罪,无罪之人安罪,有多少人被赐死?有多少人被流放?被流放之人又有多少死在路上?那时我还没有你,还是个年轻气盛的男子,我站在刑场上,看到那些人的脑袋被砍下来,和地上的泥浆混在一起,他们争位时有多风光,失败后就有多狼狈。我们绝不能败......否则,我们的家门也会遭殃。唉,我们身为人臣,总要面临这些抉择,而且是你我不得不做的抉择,容不得我们弃权,即便做出了选择,还有更多选择在面前,一旦哪一步棋下错,那会永远失去上场的机会。从北向南那样多流放之地,说不准有朝一日会是我们的归宿。”
他呼了一口气,放松道:“不过,这倒也不必悲观。为父混迹官场三十年,步步皆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想必是你祖父泉下有灵,一直以来在庇护着家门。所幸我还有你这个儿子,既然我们要赢......你怎么打算?”
宋景元道:“儿子认为,不如模仿祖父的做法。除了瑞泉君和沈提学,我们实际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便是领相。我们不知道领相那边怎么想,假使他们韩氏选择了我们的对面,那单是与领相对抗就足以耗尽我们的力气,瑞泉君和沈提学则会从其中得利,成为胜者。这应当不是宋氏和韩氏任何一方想看到的结局,所以...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和韩氏谈一谈。”
宋道真捏紧了拳头:“真是不想看到韩义亨那张贼脸!不过么,景元,你说的也对,要是我们选了睿南君而韩义亨选了五王子,那我们只会两败俱伤。只能这样了,我改日挑个日子,和韩义亨谈一谈......他最好以礼待我!”
屋外冷风呜呜刮了两声。突然,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的“阿嚏”打断了屋内二人的对话,宋道真警觉道:“谁在外面?”
屋外又刮了一阵风,刮走了片刻沉默,接着门被推开,一个声音道:“父亲,长兄,你们在聊什么?”
这声音略带一丝疑惑。推开门说话的人,正是宋景熙!
宋景元吃惊道:“景熙?你怎么在这?”
宋景熙打哈哈道:“方才见这里灯还亮着,想着来看一看。”
宋道真见到小儿子,一点也不高兴道:“你刚在外面多久了?”
宋景熙道:“就一会儿。外面太冷了。”
他其实很早就站在门口了,只是没推开门而已,父兄说的话他听到了大半。之所以没一来就推门“捣乱”,是因为他也在思考和父兄同样的问题。
他早就该知道的,父兄不可能在世子之争里不站队。那时李澄和他说,宋氏即便不支持他,也不要站在他对面。再后来,宋景熙又知道了,李澄找的扶持他自己的势力就是韩氏。
宋景熙觉得,和韩氏勾结,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也完全没料到李澄会和韩氏勾结上,明明按照这两方的性格,就是用一条绳子牵着也会企图勒死对方,如今联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都不用多思考,就能猜到李澄一定要委曲求全,李澄那样受了一点委屈就要全力报复回去的性格,现在要向他最讨厌的人之一低头,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吓人的事情。
宋道真似乎不是很信,还想问什么,宋景元赶紧先开口了,他问宋景熙道:“你不是有事离开汉阳了么,回来这般早?”
宋景熙浅浅一笑:“听说出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早些做完事情早些回来了,连夜赶回来的。长兄好不容易见到我一次,不该高兴吗?”
宋景元被逗笑了:“高兴,高兴得很。”
宋道真侧起身体,哼道:“亏你知道回来,成日在府里见不到人影,也真是回来的及时。我和你哥正聊着要紧事,你就知道来捣乱了。”
宋景熙道:“我哪里捣乱了?”
宋道真道:“没捣乱也出去!回你自己院子去,你只要在这就不会做什么正经事!”
宋景熙不高兴了:“好吧,那我走了。”说完,竟真的走了。
他一直在思考,既然他不可能劝说父兄不站队,那么在睿南君和五王子之中,他要劝说父兄选哪个?当然他还有别的选择,袖手旁观,不去插手这些事。就像他对李澄说的话一样,他对帮人追求权势没兴趣。
并且,扪心自问,从苍生百姓的角度来看,李澄并不适合登上王位,因为百姓需要的是一位能君,一位仁君,众王子中,曾经符合这一点的是先世子,如今符合这一点的有且只有瑞泉君。但从两班官僚的角度来看,谁适不适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更重要的是不会给他们带来坏处,似乎表面看来只要不参与斗争就能明哲保身,然而事实上在宋氏、韩氏的位置上,不做选择和选择错了,都会带来坏处,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参与斗争。他们只能在睿南君和五王子这两个似乎方方面面都不如瑞泉君的王子中选择一个成为他们要追随、要扶持的主君。
王权实际上是由臣子的权势堆积起来的东西,王并不是一直握着刀柄的人,臣子也并不是一直握着刀锋的人,有时候,刀柄会从王的手中转到臣子的手中。李澄似乎不是很明白这一点,实际上是将刀柄送给了韩氏。
宋景熙在想,要是自己是粗布百姓,一定会选瑞泉君;要是他是两班贵族,是勋旧派,一定会选睿南君或五王子。
而他是后者。尽管身份可能会变化,但他现在,的确是后者。
就像他父兄无法支持瑞泉君一样,他也无法支持瑞泉君。而在睿南君和五王子当中选一个,加上一点私人情感,那他会选睿南君。
而他已经比父兄早一步知道了韩氏支持的人选是睿南君,那么在睿南君和五王子当中摇摆的父兄一旦和韩义亨谈一谈,那韩义亨就一定会拉宋氏入伙,对抗瑞泉君的势力就会增大,李澄当上世子的胜算就会更大。其实这根本不需要宋景熙来劝说父兄选哪个,因为他已经“预见”了之后世子之争会变成什么样,父兄一定会和韩氏站在一条线上,支持睿南君。赢了,对苍生百姓似乎不好,输了,对家门亲人必定不好。
......还不如不预见。
这样,至少对结果没有负担,心情不会这么沉重。
他真的在风中站了很久,最后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其自然。一边劝说自己李澄也许会好好做一个世子,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糕,一边劝说自己谁做世子还是王上说了算,自己不必瞎操心。
宋景熙搓了搓手,回自己院子了。
......
半夜。
不知是何原因,宋景熙夜醒了,明明没有做梦,却惊出一身虚汗。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心跳很快,气却顺不出去,堵得心慌胸闷,只好从床上起来,找件衣服批上,推门出去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总之是夜色沉沉。宋景熙在院子里散了一圈,又走出院门,随便绕绕,散着散着,冷风吹吹,果然不那么心慌胸闷了,人也走到了一间屋子下,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走到了长兄的院子附近。
原本两兄弟的院子就靠得近。他方才溜了很久,经过自己和长兄的院子数回,这会回神了,定在宋景元屋前,心道:“不知道长兄睡了没。”
宋景熙认为长兄的压力可比他大多了,连他都睡不好,长兄能睡得好?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很早就一个人睡了,但那时胆子小,不习惯一个人睡,有时害怕地跑到母亲那去睡,被父亲发现后,就不准他去父母的院子了。过了一阵,他还是怕,就跑到长兄的屋子里去,那时长兄还会开玩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一个人睡,我怎么不害怕呀?看来你是个胆小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会收留他。
现在他觉得,长兄说的果然不错,他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那时候,每回他都睡得很香,不过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自己每次醒来,都会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可自己明明前一晚偷溜去了长兄那。
年纪小,思考不了那么多,也就很少在意过,只是觉得很神奇。后来长大了些,不怕黑了,也开始喜欢一个人睡了。再稍长大些,想起这件事,忽然顿悟,其实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只是每到即将天明之时,长兄都会抱他回自己的屋子,这样一来母亲或家仆查房时就不会发现了。
宋景熙站在原地,拿脚碾了碾地上的尘土,故意发出挺大的声音,心想屋内长兄要是没睡,肯定会听到的。
但他碾了半天,屋里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是睡着去了。
宋景熙心道:“挺好的,睡得好,就很好了。”
他抬头,打了个哈欠,忽然,哈欠卡住了,眼睛也渐渐睁大了。
他看到,在远处的一道墙里,有半个人影正趴在墙檐上,动来动去的,很明显......这人正在翻墙!
只不过翻得有些费劲。
宋景熙诧异之极,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盗贼?杀手?监视者?他一边思考着这些可能性,一边快步抄路朝那赌墙过去。这是宋府的外墙,等他走近了,却又无语了。
翻墙的,是个女子。之所以一下就看出来,是因为这女子胳膊上还夹着一件披肩长裙。
而且,这女子,似乎是因为脱力而从墙檐掉了下去,因此没有看见就在她正对面有人走了过来。她很快又伸出两条胳膊扒了上来,很是坚持不懈。
等她再一次攀上来,早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了,刚露出个头,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人。
宋景熙也看清她了。
“......翁主?!”
“......宋景熙?!”
李宝爱刚喊出来,就再一次脱力掉了下去。
“......”
宋景熙单手捂脸,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李宝爱居然会在大半夜的,翻他宋府的墙!!
即使被发现了,李宝爱也没有放弃翻墙的心思,在墙那头小声呼唤道:“喂!拉我一把。快点!”
宋景熙没法子,虽不知李宝爱半夜造访是什么目的,但她手都又攀上来了,他还见忙不帮啊?好歹童年玩伴一场,帮吧帮吧!他踩着墙角翻上墙,又从墙角的墙檐处上走到李宝爱那边,伸手捉住李宝爱一只手腕,将其拉了上来。
李宝爱先是坐在墙檐上呼了一口气,然后又跳进墙内,宋景熙也跳了下来,快速道:“翁主慈驾。”
李宝爱道:“嘘!声音小点。真的吓死我了,还好是你...嘶......话说,你家怎么没人巡守啊。”
宋景熙道:“这是宋府,不是王宫,没有宿卫兵。”
李宝爱嘿道:“那太好了,幸好没人巡守,真方便。对了,你哥睡在哪里?”
“我哥?”宋景熙一脸诧异:“翁主慈驾半夜驾临我家是为了找我长兄?”
李宝爱催促道:“废话!不然找你啊。快告诉我,他在哪?”
“......”宋景熙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间房。李宝爱大喜,立刻提起裙子就往那边奔去。宋景熙不明白她找宋景元干什么,也快步跟了上去,低声喊道:“翁主!”
李宝爱虽然没停下,但扭头道:“干嘛?!”
宋景熙道:“你找我长兄做什么?他睡了。”
李宝爱道:“有事!嘘嘘嘘,别说了,我着急得很,就是找你哥说点事......对了!你不准偷听!”
宋景熙捂了捂脸:“我从不干偷听的事......”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吞了半截回去,因为他真的偷听过。李宝爱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人已经朝宋景元的屋子快速挪动过去了。
宋景熙站在原地吐了口气,这么一闹,倒感觉心口不闷了。想了想,还是不干偷听的事好了,李宝爱总不会找他长兄麻烦吧?
回房后,他躺在榻上,躺了会,但没闭眼。长兄那边的屋子也没传来什么声响,连说话的声音都听到。
宋景熙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突然,耳边听到一声极小的声音,声音说道:“为什么?!”
他又陡然睁眼。
紧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人声传入他耳朵,只听得到几个词眼,听不清说了什么,伴随着这些人声的,还有时断时续的细弱哭泣声。
宋景熙又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又披起衣服,往宋景元的院子走去,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时已经没有说话声了,只是抽泣的声音。等他走到门前时,便听见宋景元压抑的嗓音道:“......对不起。”
宋景熙:“???”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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