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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餐馆通诸朝》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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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位面,泰山。

在大秦各位官员看来,自己不过是封禅的时候一阵眼花,陛下就从天而降,还坐着一个闪烁着幽幽银光的大鸟。

等等,大鸟?

官员和儒生们都惊呆了,天呐,这是什么怪东西,陛下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一个铁皮庞然大物铺满了小半片山头,陛下正坐在里面,仿佛被吞噬了一样!

“都上来”,嬴政从飞行器上空探出头,神色不怒自威。

“根据《尚书》,天子车架须是「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这个铁皮大鸟有违礼法。”

一名儒生嘴一撇,还惦记着先前遇见大雨时,对嬴政的讥嘲,当即就准备逼逼出一篇长篇大论出来。

但通武侯王贲却不满了。

对他来说,天大地大,嬴政的命令最大,听从君王的号令是刻进骨子里的事。

当即铿然一声,拔出佩剑,厉声道:“都上去,没听见陛下的话吗!有哪个不从,今日试污此剑!”

寒光凛冽,贯彻长空。

儒生脖子一缩,到底不敢用自己的脑袋和剑锋硬碰硬,只得灰溜溜地走上了飞行器。

百官入内一看,哦这光可照人的地面,哦这整簇如新的墙壁,哦这会说话的屏幕,哦这能够自动调节的柔软座椅,哦这全景巡航落地窗。

老天!

仙神造物也不过如此,把大秦卖了也换不来啊!

嬴政在最前方负手而立,有点嫌弃地看着众人吵吵嚷嚷,神色惊奇无比,真是一点都没见过世面。

全然忘了自己当初的表现,仿佛比这群人还要震惊许多倍。

李殷殷作为离飞升只差一步的天才器修,她做出来的东西,放在整个炸裂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非常神奇酷炫。

这回,因为大秦还没有合适的驾驶员,她特意为嬴政设定了一次性的自动驾驶,将会自发返回咸阳秦宫。

百官见飞行器无人操控,竟然还稳定向前行驶,不禁又一次大惊!

王贲抚了抚沙发上的绒毛,小心翼翼地问:“敢问陛下,这可是仙人赐物?”

嬴政背着手,高深莫测地说道:“不错,此乃封禅之时,仙人见朕一片诚心,特赐予大秦。”

虽然并不是泰山拜的那一位仙人,但他这波封禅,直接封到真仙头上了,有问题吗?

完全没有!

待嬴政将飞行器的功能简单一说,什么「日行千里」,什么「可以入海」,什么「自带舆图」。

百官嘴巴大张,完全合不拢,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狂热之色:“此乃神物,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

“不,并非天佑大秦”,嬴政纠正道,“是店主仙人救大秦。”

百官虽不知这殿主仙人究竟是哪一座宝殿,但并不妨碍他们念诵这个名号,无比虔诚。

咚地一声巨响传来,转头看去,却是先前那名出言不逊的儒生,又羞又愤,直接昏过去倒地的声音。

没有什么比这更打脸的了!

他还在嘲笑嬴政封禅不合理法,必遭天谴,仙人转瞬却给出了这等神物!

儒生的脸皮被丢到地上踩踏几番,甚至还狠狠碾碎。

“拉下去”,嬴政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人将他抬到一边,而后开始欣赏起了外面的风景。

飞行器在高天流云之间穿行而过,腾云驾雾,一切风景透过落地窗清晰可见。

无限辽阔的河山连绵起伏,尽皆收入眼帘,让人陡起浩荡千古的豪情。

嬴政陡然想起一事。

先前,众人交换了魔法手机的联系方式,其中聊天框里,就有分享图片这一项。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他当即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和窗外的风景便是咔咔几张,给饭友们发过去。

【天子冕旒近景. jpg】

【看,这就是朕打下的大秦江山. jpg】

【从高空俯瞰人间,别有一番风味,人如蚁聚,屋如鳞排. jpg】

……

“云英快看,始皇帝升天了!”

南齐位面,因为萧子良情绪不高,朱祁钰正在找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正好看见了嬴政分享的飞行图片,便直接举起来给他看。

萧子良尽管意兴阑珊,但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小钰啊,你这话说得好似始皇陛下驭龙殡天了一样。”

朱祁钰:“……”

很好,还能说胡话,看来没啥大事。

今日,是南齐国葬的最后一日,萧长懋谥曰「文惠太子」,加天子礼,衮冕入葬。

萧赜长发披散,亲自为太子扶柩送陵。

文武百官在后方列队相随,徒步出东门,前往夹石山。

阖棺前,萧子良最后看了太子一眼,见他双手合在胸前,面目平和,宛然如生,仿佛只是静静地睡去。

想到从此天人永隔,再不复相见,不觉又一次悲从中来,热泪潸然落下。

他解下一枚颈间的玉坠,放在兄长手心。

永别了,阿兄。

自此一别,幽冥茫茫。

这一枚玉我佩戴了许多年,愿能化作温润明光一点,陪伴你走完往生之路,来世再为兄弟。

山野之间,挽歌渺茫,哀音阵阵。

清冷的长风吹起草木漠漠,雪白的经幢与符节在空中飘飘荡荡。

太子位居东宫多年,勤俭宽仁,深得朝野士民之心。

沿途,挤满了自发悼念、随处焚香祭祀的百姓和官员,默默跟随在灵车后面。

尚书左丞沈约一身缟素,回想起从前在东宫的时光,与太子执手相谈、亲密影从,畅谈整日,不知夕阳之迟暮。

他神色哀切,迎风念诵着悼亡的词文: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句真如利剑刺在心上。

徒令存者伤!

萧子良的内心顿时被一股巨大的悲痛与空茫所占据,下意识伸出手,在素服衣袖底下轻轻握住父皇的手,指尖微微战栗:“阿耶,我……”

萧赜也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莫怕,朕在这里。”

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在风中沉默,目送棺柩移入山陵,而后填土落石。

墓道的闸门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所有的光线。

逝者从此陷入永寂,与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牵绊也就结束了。

萧赜一直立在夹石山前,凝眸远望,久久未曾动弹。

直至落日西斜,最后一缕颓光残晖落下,沉沉压过眉间,才牵着萧子良转身离开:“回家吧。”

永明年间没有宵禁这一说,建康城万家灯火,照彻通明。

既然结束了丧期,宫中的缟素俱已经撤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切都显得温暖而明亮。

朱祁钰虽然初来乍到,但因为是萧子良的好友,也参与了他们的祭祀活动,在太子墓前献花一束,聊表寸心。

当晚,尽管他极力推辞,皇宫中还是举办起了一场为他接风的小宴。

酒过三巡,萧子良吃吃喝喝,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魔法手机上嬴政发过来的图,啧啧称奇:“不愧是始皇帝,一个飞行器还被他玩出花来了。”

“英英,吃饭要专心”,萧赜自己没胃口,不怎么吃,却一直忙于夹菜投喂孩子,萧子良的碗里从头到尾就没空过。

朱祁钰也被纳入了投喂的范围。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十分感动。

但吃到第五波的时候,不得不万般为难地拒绝道:“多谢世伯,我真的吃不下了。”

萧赜神色温和,微微一笑:“不要客气,当成在自己家一样,你看着这般单薄,理应多吃点。来,世伯给你满上。”

朱祁钰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又吃了一碗。

此刻,他多么庆幸,这位萧世伯的品味很好,齐宫瓷器用的都是雅致精巧的小号。

倘若是大海碗的话,这几碗吃完,他就得被人抬出去了。

萧子良咕嘟咕嘟喝着茶,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阿耶,萧鸾、萧昭业还有其帮凶,你怎么处理的?”

“英英不必担忧”,萧赜安抚般地摸了摸他垂落的乌发,柔声道,“朕早已有了计划。”

他低眉微笑,言语轻描淡写,却隐含着无限的森然杀机,“昭业贬去给太子守陵,终身禁锢不得出,其余人等,概杀无论。”

当然,事情自己私下解决就好,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别让孩子看见了。

萧子良眨眨眼,似乎要刨根问底。

“嘘,别问。”

萧赜竖起一根手指,挡在了他唇前,转移话题道:“英英可要回西邸见朋友?朕让人去备车。”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萧子良想起自己惨死的几位好友,顿时悲恸交加,归心似箭。

“阿耶,今晚先让这个木偶陪你休息,我就不回来了——”

他掏出一个可爱木偶放在萧赜怀中,这东西是沈约家的老师傅做的,他一直很喜欢。

一面抓起朱祁钰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我回去见休文,明天早上再过来!”

……

从齐宫到萧子良的鸡笼山西邸,车程仅有半小时。

因为萧赜根本舍不得让孩子远行,故而特意选了此处,让他开府。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半路不坐车,改为走路上山,需要多久呢!

朱祁钰冷笑一声:“萧云英,朕真是信了你的邪。”

大半夜乌漆麻黑,两个人带着一群王府侍卫,深一脚浅一脚走山路,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趁夜去劫营。

对此,萧子良也是振振有词:“小钰有所不知,我的王府西邸汇集了天下英才,很多好朋友都住这儿。”

“今天我们只去找沈约,不找别人,车架华盖一动,声响巨大,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还是自己走路为好!”

朱祁钰听出不对,皱眉问道:“你府上到底住了多少朋友?”

萧子良竖起三根手指。

朱祁钰松了口气:“十三个?那也还好。”

萧子良诚恳地摇摇头:“你不妨大胆一点。”

“三十个?”朱祁钰想了想,“那问题也不是很大……你这是什么表情,总不能是一百三十个吧?”

“是三百个哦”,萧子良微笑着告诉他,“住满了整整一片山头,世间名士悉数聚集于此……等等,小钰你别跑啊!”

朱祁钰可不想卷进竟陵王府的修罗场,转身就走,又被萧子良伸手拽了回来。

“小钰啊”,他大声嚷嚷道,“你是我最新结交的最好的朋友,难道不应该和我共同进退,共历艰险么!”

朱祁钰抬手捂住额头:“既然这样,朕先放弃最好朋友的席位,等明天再拿回来吧。”

“太过分了”,萧子良生气地看着他,质问道,“你都见过我父皇了,怎么还想赖账!”

朱祁钰心说,你府上那三百多号人,哪一个没见过你父皇……

就凭萧赜对孩子的重视程度,竟陵王府每一名宾客的背调信息,包括家里十八代亲属姓甚名谁,早就在他案头堆积成山了。

“小钰快点”,萧子良伸手一拽,将他强行拉走,“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爬山很快的,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朱祁钰:???

你再说一遍,走多久?!

萧子良一边拖着他爬山,一边给他介绍,这是谁谁谁的厢房,布置得各有千秋:“反正除了陶弘景不在,其他所有的当世名士都住在我家。”

陶弘景是茅山祖师、正式建立了道教体系的人,在后世相当出名,朱祁钰顺带问了一句:“他人在何处?”

“在茅山清修呢”,萧子良说,“小钰要见他也使得,他和休文知交莫逆,休文一封信就能叫过来——你应该还记得,剧本里的「我有数行泪,不落十余年,今日为君尽,并洒秋风前」吧?”

朱祁钰心领神会:懂了,就是说你搞不定的人,沈约可以搞定是吧。

……

世人提起沈约,最津津乐道两件事。

一是他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年纪轻轻,已经成为了当世的文坛领袖。

至于第二点嘛……

沈约是个极其出名的美男子。

时人甚爱之,往往不称其姓字,呼之以「沈郎」。

更有些好事者,将他和二百年前「貌比潘安」的那位潘岳,放在一起并称,合为「潘沈」。

此刻,在西邸位置最好的一间厢房里,沈约正剪亮烛火,铺纸研墨,准备写新诗。

青年容色明艳,眉目清皎,萧然不沾凡尘。

那一抹摇曳的烛光,倒映在他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明月逐波心,顾盼生辉,凝望含情,照彻了一片湖光静谧流淌,融尽了天地山川亘古如斯的寂寞底色。

“嘎吱。”

沈约刚写完这一首,就听见院中的推门声,不觉一怔:“是玄晖吗?”

谢脁比他小几岁,作为他在竟陵王府的邻居兼好友,进门向来是不打招呼的。

小少年宛若游魂一样飘进来,目光涣散,面上犹带点点泪痕,一来就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将他紧紧一抱。

沈约反应很快,及时撤走了砚台,却还是被他打翻了笔,墨迹在纸上晕染了一大团。

他有些无奈,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小月亮,温声问,“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谢脁长睫垂落,小声说:“白日参加了太子的葬礼,心中很难过,于是就来看看你,我怕什么时候你也不见了……”

沈约心下怜惜,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朋友的生离死别,难免伤情,便拉着人在身边坐下,温声安抚。

“才不会呢,莫要乱想,我们一定都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安慰了许久,谢脁还是不见一点笑影,这让他有些无奈,决定写一首新诗哄一哄好友。

写什么题材呢?

当然是吟咏月亮了。

谢脁的「脁」,是月兆,朔日所见、月华初露的明月之征。

而他的小字「玄晖」,也是月亮,最皎洁无瑕的清辉月华。

所以,他就是明月,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月光洒满了怀中的人。

要是李殷殷在此,高低得跟两人掰扯一下,谢脁这位小月亮,究竟是怎么成为后世最强诗人的白月光的。

李白在诗中写过很多次月亮,但他只有谢脁这一个白月光。

白纻青山魂魄在,一生低首谢宣城。

不仅一生追随谢脁的足迹抵达过许多地方,就连去世了,都葬在谢脁故宅旁边,守望终年。

沈约写完了诗,递给谢脁。

小月亮眨眨眼,看完诗,终于有点高兴起来:“唔,郎君的诗,历数过往百年所无,一定能文坛独步,青史流芳。”

沈约弯唇笑了笑,想起二人发明的永明体:“想来我们的名字定会在史书上并列。”

“真好”,谢脁也笑了,“是我沾你的光。”

他没忘记自己的来意,伸出手,要沈约和他勾指起誓,一边不住地念叨说:“沈郎,你可不能像太子一样消失掉,我们都要好好的,活到永明体大放光彩的那一天,绝不能食言。”

沈约且笑且叹,紧握住好友的指尖:“好,我答应你。”

谢脁得到他的保证,高兴了,秀丽眉眼弯成了月牙。

他的笑声也是清澈温软的,像江南三月轻叩帘陇的春雨,纤然飘落:“那说到做到哦,我天天都来监督你。”

少年人时常觉得一瞬就是永远,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沈约又怎能想到。

日后谢脁会英年早逝,死时,在狱中给他留了一封染血的遗书:“嗟岁晏之鲜欢,曾阴默以凄恻,彼知己之为深,信怀之其何已……”

谢脁留在了《南齐书》,而沈约作为开国功臣入了《梁书》。

生前是挚友,寄江海于寸心,死后却分隔在两本史书中,千秋万古不相逢。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是王融的声音:“休文,我来弹琴给你听了!”

“那我先避一避。”

谢脁抹了一把脸,发现还带着点泪痕,觉得不宜见人,于是,果断爬上床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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