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花卧酒养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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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之将念珠收起,与凤儿交代自己出门一趟,凤儿原想先去问过楚逍,却又想及楚逍并未禁足林汐之,她是有出入自由的,道了知晓,刻意由她自己离开了王府。
无端而来的礼还是不收为好,她戴着风帽遮了大半张脸,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慎王府去,走着走着,发觉脑中记忆开始错乱,街道和街道似乎长得一模一样。
她发现自己在一块街巷中反复穿梭,逐渐停住了脚步,心想幸而是白日,决定去人多的地方问一问路。
正要往宽阔人多的主街上走,便听闻身后有人喊她,“三小姐……”
快步走着,寒风入耳,她以为听错,慢了几步,并未回头,谁知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了些,似是鼓足了勇气,“三小姐!”
她回头一看,是誉王府中一名小厮,名唤小昨,平日里时常为她清扫院子,所以她认得他。
“你怎在这里?楚逍允许你出来了?”林汐之问道,又抬头张望,就像为他放风一般,府中下人是不得随意出府的。
鬼羯跟在两人身后,他远远瞧见林汐之与小昨交谈,站在巷口顾盼左右,一副怕人发现般的模样,他有所思量,小心靠近,脚下踩着积雪生怕踏出了响动,每一步皆屏气轻缓。
林汐之和小昨站在小街巷口,身后堆放着一些东西,许是暂放的货物,又许是无用的杂物,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绝好的藏身之处,鬼羯在角落处寻了个位置,正好能听清他们的说话声。
“慎王殿下请奴才看顾着三小姐,三小姐可是迷了路?”
“是啊,巧啦,我正要去慎王府。”林汐之心里明白了,这是细作,但她不说,也不问。
小昨笑容扬起,抓住了立功的机会又怎能错过,“三小姐跟我来,这路,奴才最熟。”
林汐之犹豫掂量,眼前这人虽日日见到,却并不熟悉,她时常看着戏本,知晓口面异于心肝是常有的事情,推拒道:“你告诉我如何走,我自己去便可,到慎王殿下面前自会替你讨个功劳。你早些回去,楚逍若发现你不在,不知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小昨知晓楚逍脾气,确实阴晴不定,他亦不想冒着暴露的风险,心里想着毕竟路还长。
“三小姐从主街往前走,再经过两个街口,会看见一棵香樟老树,从那里右拐,便能看见慎王府的大门。”
“真是可怜,明明是嫡子,竟分得最偏僻的府邸。”林汐之自言自语了几句,又对低头不语的小昨道了谢,自己往慎王府走去。
楚勋连日来思及楚逍大婚那日皇后的嘴脸,始终不明缘由更不敢去查。
他从来坚信端正方直便是正道,不敢想他的母后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或心事。
林汐之到门口后,侍卫通报了楚勋,他方才又记起自己送的礼。
那日心思沉溺,未曾斟酌,便随着心思以念珠相赠,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正常,对楚逍,对林汐之,对他们的婚事。
念珠在大启乃是相思挂念,祈求对方平安之意,他竟敢将琥珀念珠送给了自己弟弟的妻子,自己想想亦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府中婢女带着林汐之步入庭院,楚勋身着玉色氅袍等在了后院正厅中。
林汐之从进门到厅中不过短短一小会儿,那桌上已备好了小食和香茶,星洲沉香的味道与楚逍寝殿房中一模一样。
“三小姐来了,快坐。”楚勋恭敬礼周,亲自为林汐之拉开了桌边的八角圆凳。
他看着林汐之坐下,又为她倒上了茶,自己方才与她对面坐下。
林汐之看着这慎王的行为既尊敬又诧异,心想明明有下人立在一旁,却非要自己拉椅子倒茶水,倒显她又欠了些人情。
桌心的玛瑙嵌珠香炉盖上螭首吞云吐雾,香气带着她已熟悉的安宁,誉王府衣食无忧,唯一不足之处大概是每日有架可吵,可若橫生事端,她怕的是靖平侯府要鸡犬不宁。
她将念珠从怀中取出放在桌上,斟酌着说道:“慎王殿下,伞……我不小心弄丢了……以及这礼……不妥。”
楚勋自己也知道不妥,可这不妥之中,却是他真心实意地想要相赠,“九弟待三小姐可还好?”他并未去拿,只是看着金黄通透的琥珀珠子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橙光。
林汐之点头道:“他很好,劳殿下挂心了,还请小昨看顾我,方才也是他给我指的路。”
楚勋定了定神,一副了然模样,装作不知,“哦……那便好,三小姐若有事,可到我这来,我定会帮你。”他心想时机未到,且总归假的真不了……
厅室一旁站着几个戴绒花的婢女,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地面,这般情景,她们祈祷着自己相信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低着头。
唯独重音不时抬起眼来观望,字字句句,她皆熟记于心,只她的绒花头饰里多了一支碧玉钗。
林汐之看了一眼这些静静顺从的女婢,心想誉王府有细作,那慎王府未必没有。
这些话若拿去为有心人所用,不但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兴许还会连累爹爹,她忙拒绝道:“不必不必,誉王殿下只是贪玩,其他都很好,慎王殿下许是不了解他。”
她起身客气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免得惹人闲话。”
楚勋见她刚坐下便要走,自觉着言辞失礼,“是我唐突了,望三小姐莫怪罪。”
“二殿下当称我为弟妹,或是……誉王妃。”林汐之趁机会揪着细节,皇后找她麻烦一事,已显出了这些人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必要的事情,她便掂量着能免则免,落人口实的事情于她这种懒人而言,大可不必。
楚勋心中如有千斤巨石落下,砸得劲痛,沉重得几乎拖垮他的脊背,喉中只说出一声“好”来,看着林汐之转身离开。
似有镣锁将他拴住,脚步原地踌躇却无法往前相送,桌上小食和茶水皆是每日精心备下,等的人来了,却皆未动过。
重音看着林汐之消失在视线之内方才上前劝道:“殿下,不急。”
“你是说……宫里若有混入的毒,有可能是九弟所为?”
“事关娘娘,殿下何不亲自查证?”
……
鬼羯得了林汐之去向,亦看清了细作的样貌,回府后入了密室禀告。
楚逍捏断一支笔后静默良久,忽然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长案,文书卷宗合着笔墨香灰尽散了一地。
正在一旁整理柜中书案的两名侍卫先是一惊,回头看见身后场景,相视一眼,暗自哀叹着活儿总是干不完,心里咒骂着又是哪个天杀的招惹了楚逍。
“把她院里下人都撤了,去把重音叫来。”
林汐之回到自己的小院落里发现空寥安静,并不知晓她没看见的地方都发生了什么,她也乐得安静,抱起在雪地里刨坑的炽燎踱回房中。
无人的院落里,温茶热食暖在小炉上,林汐之欣喜地吃着,又分给炽燎些许,“今日安静得很,这王府除了楚逍本人倒全都越来越深得我心。”
炽燎叫唤着躺倒在地上,长绒的地毯与它几乎融作一团。
凤儿只道主上说的是撤掉下人,故而暖屋的炭火,一日六趟的吃食等等,皆不扣减,府中上下便也照办。
侍卫每日定时巡查,楚逍一连多日未曾踏入院中,亦未再去芙沁居,事情都给了鬼羯和凤儿,他日日看着院中落雪,几株红梅渐渐绽开,他静静体会着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任由那些纷乱的心绪如雪花般凌乱不堪地落下,慢慢堆积,筑起高台也罢,崩落也罢,闭上眼,总归只他一人独享。
林汐之自己住着一个小院子,安逸得开始试着泡汤,汤池落了梅花,煮出幽香来,雪肤如凝脂,亦携上了香气。
炽燎偶尔窜出去,跑到楚逍书房里,楚逍丢给它些凤儿备下的鱼干肉蒲,它便叼了就走。
“她当真每日就在院子里呆着?”冰梅玉壶执于手中,蓝雪酒在里面晃荡得铃铃响动,楚逍看着炽燎一溜烟跑掉,又喝了一口。
“是,一连数日,哪里都没去,也不曾问过什么。”鬼羯将侍卫所言尽数回禀,又道:“重音还未寻得机会前来,楚勋已在调查后宫毒物,她匆匆应了门,只道三小姐没有异常。”
“知道了。”楚逍起身从寝殿出门去,凤儿上前搀扶,他抬了抬手,将她甩开,“你去后头园子里,把弹曲跳舞的那几个叫到中庭里来,母妃生辰,礼还是要有的……”
凤儿应下后离开,与鬼羯交换了眼色,顺着归棠院外围的檐廊,从温泉园子里召来了养在府中的歌姬舞女、乐人琴师。
“拜见主上。”
“你们的父母曾给我母亲演过什么,现在便再演一遍吧。”
“今日是贵妃诞辰,主上,演个喜庆的吧。”
“可以。”楚逍的目光因着酒意空无迷散,手里握着从寝殿带出来的细颈酒壶,倚在中庭主座的锦榻上。
偌大的亭台四面透着风,帘帐用轻纱束起,缀着应景的雪白绒球,两侧排开火树般的落地烛台,每一树皆燃着二十八支红烛,中心地金云龙盘枝纹的绒毯上摆设起了琴瑟阮笙,演者褪氅就位,音弦激起心神的热烈,舞动的肢体薄汗渐起。
林汐之听闻声响,声声律动闯入耳中,韵律悦耳欢愉,她开了房门走进已上灯的夜色里,循声而去。
回廊中可见庭院积雪皑皑,满园枯枝如同生了白叶,偶有几簇梅红点缀,便如煞白的人面上的口脂,去不了苍白,却也比没有强。
中庭亭台四面连接着回廊,台基比林汐之高出一头,她悄悄靠近,在台基下踮起脚偷偷张望,瞧见楚逍歪歪斜斜倚在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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