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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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的浓云不知为何已散去大半,此刻月色洒落在漆黑的密林,隐约照出一条小路来。
灌木草丛中出现一抹隐隐的浅蓝,只是这抹亮色似沾染了不少泥泞,像是一块玉璧多了些许污渍。
岑时沿着月光指引时隐时现的小道缓步走着,脸上无丝毫笑意,他夜间视物不清却能清晰嗅到自己肩上传来浓重血腥之气。
他微微偏头,目之所及不甚清晰,却能感觉自己背上之人呼出丝丝热气,只是这气息十分微弱。
岑时眉间不由一蹙,傅宁会死在此处么?
他曾想杀了她,傅宁是死是活与他而言并无区别,可为何此刻他想到的竟是,救她。
岑时瞥了一眼自己腰腹正汩汩流出的暗红液体,因背上背了人迫得患处愈发汹涌,方才缠的布条早已被浸湿。
他觉得有些痛,可这痛感却不似往常带着快意,甚至......感觉到“痛”的地方并不是自己腹间。
这莫名的感觉令岑时心头的躁意逐渐漫开,他背着傅宁急急往林外走去。
傅宁方才手臂被匕首刺穿,流的血并不多,可她如此快昏厥,岑时多年执剑,受的伤多不可数,不用想也知道傅宁是中了毒,那把匕首上淬了毒。
可他方才拔刀时给她吸过毒,怎会现下一丝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往日他不甚中了毒镖,吸过毒甚至都不会晕厥,她怎会如此。
岑时眉头越发紧蹙,莫不是傅宁为女子,身子本就娇弱,所以中了毒不这般容易醒?
还是......这毒性猛烈,非常人能解?
心中越这般想,岑时心间的躁意越汹涌的厉害。
这傅宁好生恼人,莫不如......杀了好。
岑时一不留神没注意到脚边的石块,一抬脚边身形不稳,可他反应迅捷,下一刻就及时调整身形朝前一跃,稳稳落在地上。
“嘶。”
岑时刚要继续背着傅宁往前走,就听得背上传来一声极细的抽气声。
他微微偏头,看不清傅宁面容,小声问道:“醒了?”
方才虽岑时动作已算很轻,但还是颠簸了一下,就这一下便将傅宁颠醒了。
傅宁艰难睁开双眼,又看了看自己所在何处,略有些苍白的唇轻轻一启:“......方才发声何事了,我怎在你背上?”
岑时原本放平的嘴角在听到傅宁说话那刻不由微微上翘起来:“傅姑娘中了毒。”
像是喝过酒断片了一般,傅宁努力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来今日她是来寻那二十年的生地黄,刚才在那无名店里被那小厮刺伤了。
想到此处,傅宁双眼陡然睁大,忽然在岑时背上直起身子鼓捣起来。
岑时看不到她在干嘛,侧头问道:“傅姑娘?”
伴随着一声深深的抽气声,傅宁从怀中摸出一节手指大小漆黑的东西,轻叹一声:“还好这东西没丢,不然白挨这么一下了。”
岑时顿时明白傅宁方才在捣鼓什么了,他梨涡浅浅一晃,银色的月光照在面上,让人心看得漏跳一瞬。
见岑时不说话,傅宁将伤了的手又直直垂向一侧,道:“岑公子怎知道我中了毒?”
“看血的颜色不难分辨。”岑时直言而道。
傅宁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道:“那我为何能醒过来,莫不是......”
话音刚落,岑时的声音就温和从她身前传来:“吸过毒血,不至损伤心肺,此事我常做,傅姑娘能醒来便不会有大碍。”
傅宁闻言表情僵在脸上,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把匕首已经不见,只有厚厚的布带绑住腕间。
没想到还真是吸毒,傅宁身为医者也不是没这般做过,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少许不适,她只觉被布带包裹的腕间此刻有些灼热。
傅宁晃了晃脑袋,将手中的生地黄重新踹回怀里,可这一踹,傅宁觉得怀中似少了些东西,她四处寻了寻,再此艰难开口:“岑公子......还给我吃了解毒丹?”
岑时脚步一顿,轻声道:“我想傅姑娘习医,应会带些丹丸。”
傅宁面上不知该作何表情,她确实有带丹药的习惯,毕竟若是遇上什么紧急时刻,尚能救一命,只是......
只是这丹丸她一般放在自己怀中不易让人察觉处,岑时若喂了她解毒丹,自然是得亲自伸手到她怀中翻找,这不......
“傅姑娘介意?”
岑时见傅宁半晌不说话,也猜到她所想,话语中带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傅宁哪敢,笑呵呵道:“怎会,我们医者向来不设男女大防,岑公子也是为了救我,自当理解。”
一抹笑意从岑时唇边轻轻绽开。
并非是他亲自翻找的丹丸,那时傅宁晕厥,他替她吸了毒,见她口唇隐隐有些泛紫忽然想到傅宁可能带了解毒药丸,遂找了个卖胭脂的铺子让女店主替他寻一寻,还真寻到小小一瓶给她服下。
此刻她竟以为是他所寻,虽看不到傅宁此刻的表情,但岑时能从她语调中听出一二不快又无奈。
可他并不想解释,梨涡也愈发下陷。
傅宁见岑时一步一脚印背着她缓步向前,忽然想起来他不是飞掠的挺快的么,怎会用走的?
“岑公子可是伤的很重,伤到哪了,让我看看。”
傅宁朝岑时的身子左右看了看,又俯身朝前搭在他肩头,想看看前方的衣裳可有大片血迹,这般一凑,两人面颊离得颇近,岑时恰巧也偏过头来,两人目光相接,傅宁却未躲开,看到岑时本就不甚红润的薄唇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
“无事。”
岑时话毕,就见傅宁朝他身前垂眸一望,只见他腹部绑着的布带早已渗出血迹,似压抑不住,浅蓝的袍子大半都沁成血色。
“岑公子快快将我放下,你这伤如此重再被一个我,不等我们回家,你就得晕在这!”傅宁有些着急,扭着身子想从他背上下来。
可岑时的手一丝都未松,亦不答话。
这伤与他而言算不得多重,比这更重的他都活下来了,他浑不在意。
反倒是傅宁,仅是中了毒就昏厥不醒,若再不甚流血过多,怕真如她自己所言,得晕在这。
可傅宁却有些不依不饶,在他背上不断晃动身子,试图下地:“我只是伤了手又没伤了腿,你让我下去。”
“若想让我少痛些,你就安静些。”
话音刚落,或是傅宁晃动的动作大了些,岑时本就有些看不清小道,又踩到一块石头,身子朝前一晃,一串被透明糖纸包裹的冰糖葫芦就从他怀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裂成几块。
傅宁二人倒是没事,只是肉眼可见岑时微弯的嘴角僵在脸上。
傅宁看不到岑时的表情,却知道他此刻心情应当不大好,不然这夜风都没有,她怎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没事没事,改日我再给你买一串新的,街上可多了。”
傅宁试图安慰,可岑时并不答话,只静静背着她往前走。
此刻傅宁也不敢触了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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