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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非福》

2. 夜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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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天都麟城的春夜陶醉人心,渌水河穿城而过,玉辇津风烟俱净,柳枝婆娑中灯影重叠,缓缓吹拂的风揉开草木。

洪垣家住在天街西北的南局巷里,宅子后门直通渌水河。

自从父亲被罢官逐出麟城后,她娘也追随夫君游山玩水去也,两口子带走了家中唯二老仆,只剩洪垣一个人在这不大的二进宅子里自生自灭。

如愿收了本月的五钱银子,洪垣在食肆里打好牙祭,顺着河岸漫步回家。

洪文简仍是精神抖擞,迈着碎步在前头领路。

洪宅细长一道,房屋两层,中间天井长宽不到十步。

尽管有些逼仄,但在寸土寸金的麟城能有一套这样的宅子已属不易。

洪垣饭饱神懒,回家便在游廊长椅上和衣睡着了,等被狗叫声吵醒时已是月上中天。她睁眼便看见灯姑拖着什么东西从门外进来,那东西鬼哭狼嚎的,惊得洪文简也乱叫一气。

灯姑撒开手中的鬼绳,一屁股坐在地上,气还没喘匀就数落起来:“叫什么叫,我大姐叫你来问话,又不会吃了你。”

那东西呜呜咽咽缩做一团不肯露头,洪文简上前嗅了嗅,干呕几下跑走了。

洪垣顿觉不妙,翻身到天井里,捏着鼻子把那东西提起来,竟是个又脏又臭、干干巴巴的小鬼。小鬼不及两尺长,叉着手夹着腿,不敢抬头见人,黑黝黝的脑袋上横七竖八趴着几根黄毛。

洪垣沉默许久,终于憋不住换了一口气:“小灯,要不你给他洗洗。”

灯姑现如今对她异父异母的亲大姐言听计从,当即一骨碌爬起来,抓过小鬼拖到后门渌水河边,洗衣服似地把小鬼在水里揉揉搓搓、淘淘涮涮,小鬼脱身不得,只能一边吐水一边哇哇大哭。

约莫半柱香时间,灯姑把滴水的小鬼拎进来,这回连头上的毛都没了。

洪垣本以为能拿个主谋的生魂来,再不济也是那主谋的同伙,谁知锁了个小鬼,也不知是不是弄错了,心下已凉了半截。

她还没开口,小鬼已扑到跟前,纳头便拜,咿咿呀呀的,听不懂要说什么但总之不是骂人。

洪垣又把他提起来,放到石凳上:“小孩,你不会说话?”

小鬼摇摇头,张开嘴,口里空荡荡没有舌头。

“可识得几个字?”她又问。

小鬼依旧摇头。

她看小鬼颤颤巍巍的,有点可怜,转身到家祠里拿个贡果给他吃,小鬼接过去,背着身吃起来。

洪垣见了直摇头:“你孤身一人,没有同伴?”

大约是吃急了,小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嗯嗯两声,洪垣倚着树看他舔手:“我且放你回去,你带个识字的来回话,你要是不来,屋里的茶点我可就自己吃了。”

小鬼两眼放光,忙不迭应声,洪垣朝灯姑使个眼色,只见她小狗般蹲在洪文简身旁,搂着狗脖子,听见有吃的,两个都眼巴巴望着洪垣。

她只能折身回去,趁着列祖列宗在牌位里安睡,又偷了三个果子出来,两个给灯姑和洪文简,一个祭自己的五脏庙。

灯姑吃罢,心满意足跟着小鬼从前门出去,洪垣坐在游廊上百无聊赖地晃脚,正迷迷糊糊要闭上眼,被一颗石子砸了脑袋。

她抬头去寻,瞧见隔壁萧家二楼窗户开着,不见人影只听见有男子说话:“你要睡就回屋里睡,否则明天就别来哭自己头疼脑热。”

她捡起石子在手心里掂两下,答非所问:“我明天要去喝羊汤,萧参军要不要赏脸同去?”

回应她的只有合窗声。

洪垣和萧慧极打小一起长大,初听他的名字会以为是个狂悖的书生,其实非也。

她脑海里想起萧慧极那张沉静的脸,止水一般,木石一般,浓眉垂眼平和无棱,旁人总喜欢夸箫家郎君姿容文雅美丽,颇有古人风范。

她一想到像他那样性子温吞的人因喝了羊汤满头大汗、白生生的脸皮涨得通红的样子,就忍不住耸着肩一阵窃喜。

到时候她必定要掏空毕生所学挖苦他。

正打着腹稿,灯姑哈欠连天地回来了,先前的小鬼牵着另一个蓝衣小鬼跟在后头,蓝衣小鬼衣着稍显体面,稀稀拉拉的头发扎个小辫,总好过一根没有。

洪垣不知道灯姑已经在路上把她吹上天了。

什么当朝股肱之臣,什么城隍爷也得卖个面子,什么嫉恶如仇大大、大大的善人,故而两只小鬼磕完头把状子递上时,她还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两鬼从哪里弄的破纸,满是虫啃虫噬,小鬼的字也是写的缺胳膊少腿,洪垣可算懂了什么叫漏洞百出。

她边读边猜,原来先前的小鬼名叫二梨,蓝衣小鬼则叫茂郎,都是年少夭折的小鬼。

麟城东门外玉辇津旁,有一片山坡,城中夭折的孩子没有坟茔便都葬在此处,久而久之人人都叫那里埋儿坡。本来这地界有山有水,许多城中居民和津口来往的客商游人念及他们可怜时常祭奠,因此小鬼们在阴间也不糟冻馁。

二十四年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老聻,所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正如人怕鬼一般,鬼也怕聻。

这只老聻在埋儿坡占山为王,从此霸占酒食香火、奴役小鬼外出作祟,闹鬼的人家只得设祭,老聻吃得脑满肠肥,小鬼们却是忍饥挨饿,个个骨瘦嶙峋。

有只洪姓小鬼不堪虐待,托梦向家人哭诉告状,家人找来法师做法,反倒全家被聻害死,洪姓小鬼也被关进坛中化成血水。

自那以后,老聻就将小鬼们的舌头全部拔下,放在他床下的大缸里。

这些小鬼做人时最大也不过六七岁的孩童,被老聻日日惊吓,再不敢告状伸冤,一直被欺压至今。

洪垣额头青筋直跳,岂有此理,竟敢欺负到她同姓头上,她问二梨:“以前就是那只老聻让你们去麒麟园偷饲谷,二十四年从无间断?”

二梨点头,洪垣再问:“他要那些饲谷做什么?”

二梨摇头不知,一旁的茂郎拿石头在地上划拉片刻,只道曾无意听过老聻说要孝敬上仙。

洪垣心里已有了打算,灯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洪垣肩上把状子看完了,气得砰砰锤洪垣肩膀:“告!必须要告!城隍爷不管我管!我小灯绝不许我爹的地盘上有此等恶贼!”

洪垣斜睨她:“早二十年你怎么不说呢?”

灯姑理直气壮:“那是我不知道。”

洪垣眉毛搭起戏台,尽唱些揶揄的损词,灯姑狡辩不出,又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二梨、茂郎你俩放心,等我爹回来我就同他说,他是本方土地,肯定能解救你们。”

二梨和茂郎并排蹲在石凳下边,似乎不太相信这小丫头有那么大本事,又偷眼看洪垣,这人倒是官身,周身红气,像是能主事的,于是还是眼泪汪汪看着个儿大的,求她救命。

“好小灯,你就别添乱了,”洪垣拽住小丫头,悄声吩咐,“你去把你爹的酒葫芦偷来,剩下的全看我的。”

她转身又安排起两只小鬼:“你俩回去,教那老东西知道是我把饲谷截了,只要你们今夜能把他撺掇来找我寻仇,鸡鸣时分我必定捉住他。”

两只小鬼行个大礼,茂郎将信将疑拽着二梨离去,二梨不住回头,洪垣才想起刚刚骗他说有茶点吃,她挥挥手叫他放心,自己可不是小气的人。

洪垣瞧瞧月亮,将状纸收进怀中,又把鬼绳鬼网布置在八角门前,只要老聻一露面就将他死死网上。

灯姑来去如飞,片刻就将土地公的酒葫芦偷拿出来,这葫芦是件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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