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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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已近春日,夜里还是一片浓寒。
“你怎是一个人来的?”谢恂看着独自进门的人,不禁朝来人空荡荡的身后多望了一眼,“大皇子派到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呢?”
“有旨意来,大皇子加封时要一并擢拔几位大皇子府的人,有云升,吏部在做审查,需他回大皇子府行些必要的手续。”
庄和初在谢府内院暖阁中垂手而立,屋中暖意融融,几件被伺候精细的盆栽被这虚假的温暖哄骗,在不合宜的时节里开出一簇簇花朵,更显得遍目盎然。
也愈显得庄和初平和到有些死气沉沉的话音格格不入,“司公耳目灵通,何必我赘言?”
谢恂听出这话里的怨怼,宽和地笑笑,拎过小泥炉上的茶壶,边缓缓倾倒,边道:“随口寒暄一声,还让你多心了。来,尝尝,阿胶蜜枣茶,之前千钟来时,也是喝的这个。”
一盏琥珀色的汤水笼着浮动的白雾递到面前,庄和初一动未动,只定定看着对面似是心情大好的人。
“下官听闻,谢统领回家了。”
“唔……”谢恂浅啜一口自己的那盏,“你这耳目也灵通得很呀。”
“谢统领曾在京兆府司法参军任上多年,察疑断狱之能,不可小觑。下官需得提醒司公一句,司公与梅县主旧日的瓜葛,若是传到御前,自是一桩祸事,可若是传到裕王耳中,便不仅仅是一桩祸事了。”
庄和初垂眸看看面前的茶盏,目光静而寒凉,似是连那袅袅升腾的白雾都被看薄了几分,忽淡淡一笑。
“当然,司公一人三张皮的日子早已过惯了,定知如何谨言慎行。”
谢恂把玩着手上温热的茶盏,略略蹙眉,“你踏夜登门,不会只为来说这些吧?”
“下官今夜来,一则,为谢司公所赠的那些金贵药材,再则,”庄和初不遮不掩道,“想必司公已有闻,前日在怀远驿,我已在百里靖和淳于昇处做了铺垫,明日太平观,便能完成司公交派的差事。”
庄和初话音略顿了顿,谢恂全然没有在此插言的意思,只静静听着。
庄和初便接着道:“只是,此二人身份贵重,都有武功在身,且护卫重重,成事之机不多,为保得手,我要查阅司中有关此二人的一切存档。”
一言不发地人听到此处,忽地笑出声,“我就知道,你迟早要开这个口。你若不来,我倒还要纳闷了。放心,都已为你备好了。”
谢恂说着,搁下茶盏,取过搭放在一旁的拐杖,撑身站起来,慢慢走到一旁,取了一只食盒拎过来,不轻不重地放到庄和初面前。
“夜里寒气重,往来一趟不易,就坐在这儿看完再走吧。”谢恂缓缓道,“你好心提醒我一句,我也回赠你一句,老老实实办事,不要想着弄出什么花活儿,我已经清楚梅重九是什么人了。”
庄和初无波无澜,“他是宁州梅氏——”
话没说完,肩头忽被谢恂一把按住。
谢恂一手按在那片平阔的肩上,稍稍弓腰与他凑近些,一字一声,轻轻道:“梅重九的眼睛,是我下的手。”
那宛如一潭死水的人蓦地一僵,愕然抬头。
“别紧张,别紧张……”谢恂愉快地直起身,笑眯眯地拍拍那片忽然绷紧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我都明白,你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这条线报的价值无可估量,但只要你能好好为我广开财路,我就不会轻易打它的主意,明白了?”
惊涛骇浪渐渐沉静下来,又静成一潭无波死水。
“下官……明白。”
*
千钟溜达进梅重九那院里时,梅重九正被那小猫缠得紧。
小猫正在闲不住的岁数,这些日子已彻底熟悉了这屋子,胆子也大了许多,绕着梅重九上蹿下跳的,千钟一进门便觉得梅重九身边有一团云在飞来飞去。
听得千钟进门,梅重九无奈地唤那团云,“咪咪,不闹了。”
“咪咪?”千钟在他近旁坐下来,好奇地看着那听若惘闻的小毛团子,她早些时候来过一趟,倒是没听梅重九说起已给这小猫取了名的事,“兄长给它取了这个名吗?叫着真顺口!”
梅重九勉强摸索着把那团云从肩头上捉下来,按在怀里,才腾出空来问道:“怎这么晚又过来了?今日习武必已累了,明日还要继续,早些回去歇着吧。”
千钟看着身旁人蒙在眼睛上的那条缎带。
缎带材质轻软,却也足够厚实,丝毫透不出覆在下面的光景。
她已想了一个白日,又在来时路上已反复斟酌过,便也不再多想,开门见山道:“兄长能不能解下这带子,容我看看你的眼睛?”
这话委实过于直话直说了,梅重九着实愣了一下,才与她一样直接道:“不能。”
千钟既不说为何想看,也不问为何不能,只紧接着追问:“是不是近身伺候的人,您也不会给看?”
“是。”梅重九还是直接道。
这便是了!
银柳白日里与她说的那些话里,除去透着对她去谢府的事隐隐的探问,再一处越琢磨越不对劲的地处,就在梅重九身上。
左一句不要在梅先生面前走嘴,又一句不必去梅先生面前提起,越想越是古怪。
有些事就好像一重窗户纸,不戳破,怎么看都是朦朦胧胧的,大着胆子戳开,也就什么都透亮了。
“出什么事了?”梅重九到底忍不住问。
千钟一句不瞒,将白日里银柳与她说的那些关乎梅重九的话,一句句学给他。
学罢,千钟锁起眉头,压低声道:“我就总觉着哪里不大对劲。原想着,我既然做了梅知雪,是该多知道些您的事,免得有人查对起来,要出纰漏,可我又一想,我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些人哪个不清楚?这么一想,银柳姑姑与我说这些话,就更古怪了。”
梅重九被怀里的小猫抱着手又啃又舔,面上却已沉静如冰,良久才徐声道:“她不是在探问你,这是在探问我过往的事。”
他过往有些什么事,梅重九既连眼睛都不愿让人看一看,相关的事更是不愿说给人听了,千钟也不追问,只道:“我就是想与您合计合计,这事上,怎么支应过去才好?”
“劳你替我去与银柳说,请她知会庄府姜管家,明日来时,帮我带样东西。”
千钟待回了自己住的沉心堂,才着人唤来银柳,依着梅重九的嘱咐交代下。
也不知是这句吩咐的缘故,还是先前在园子里的那一碗水惊着了这人,翌日一早,千钟再来习武时,银柳已再不提什么习武之外的话了。
不但不再说题外话,还寻来一把伞,让她试试手感。
拿上伞比划起来,千钟才相信,昨日让她顶着碗满院子走路,必也不只是为着方便朝她探话的。
身子瘦小,还没点平衡功夫打根基,光是稳住手里的伞,不消半个时辰,就让她在大冬天的大清早里大汗淋漓了。
回去沐浴更衣过,出来才听人传报,庄和初已来了一阵子了。
昨日姜浓来时便说过,庄和初今日会来梅宅吃早饭,千钟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来传报的人又道。
“庄大人请县主收拾妥当后先去一趟春和斋,说是有东西要给县主。”
千钟只当是为着今日太平观的事,要避开人来嘱咐她,便也不再多问,匆匆赶去。
一路心里满当当地揣着事,没留神旁的,已踏进春和斋院中几步,才蓦地一愣,堪堪停住了脚。
春和斋院中栽了许多桃李海棠一类的春日花木,这个时节还都没有萌芽,原该是光秃秃的一片,此刻,每一株树上都被嫩绿的丝绳系满了相应花朵形状的小灯笼。
桃花,李花,海棠……仿佛一夜之间冬去春来,繁花满枝。
变出这盛大戏法的人就站在一株桃树下,正在将一盏蝴蝶花灯小心地挂到一根“盛放”的枝丫上。
树下的人挂好这盏灯,转过身来时,弯着亦如暄春的笑,“既说正月十三是神仙赏灯的日子,便不能落下任何一位神仙。这些,可还喜欢吗?”
“谢谢大人!”千钟惊叹着,连声道着喜欢,走到那盏最是瞩目的蝴蝶灯前看着,“人家是给神仙看灯,我福气好,有神仙赏我看灯!”
“还有一件好事同你说。”庄和初噙着笑意,温声道。
“什么呀?”
“除夕那日来梅宅提亲,委屈你仓促决断,蒙你不弃,与我做了这段日子的夫妻,今日太平观法事之后,我便履践当日在此的承诺……日后,你再不必时时被我看管着了。”
庄和初话音落定,千钟才反应过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怔然一愣,自那蝴蝶灯上挪来目光,朝人望去,正对上那双不减笑意的眸子。
晨光映在这双眸子里,将那笑意映得分外刺眼。
“你我做夫妻时日虽短,但是我们是御赐姻缘,亲王作保,明媒正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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